慈宣和尚道,“四百歲即将結嬰,那可很了不起。可惜,一代英才,終究喪命于魔神令之中。”
石楓一直在沉思,許久,他擡起頭,望向東側道源大師遺骸,問道,“二位大師,道源祖師這番模樣,是在結什麽佛印嗎?”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不過多羅大師還是欣然答道,“施主好眼力,道源祖師所結正是金剛印。
所謂金剛阿阇梨依法結印,其印以二手先作金剛拳。次二小指二大指相結,徐徐高起...”
他絮絮叨叨講解了一番金剛印法,爾後問道,“石施主,你爲何忽然問起這個?”
石楓道,“我隻是覺得道源大師遺體能萬年不腐,栩栩如生,必定有些緣故。
畢竟道源大師萬年前就圓寂了,而之後的歲月,不斷有雷暴獸誤闖進來。
這些妖獸沒有靈智,不識好歹,恐怕也不會敬畏三寶,然而道源大師的肉身保存完整,并無妖獸撕咬的痕迹。”
慈宣和尚道,“石施主猜得不錯。道源祖師人雖圓寂,法印猶存,身如金剛,這些妖獸根本撕咬不動他老人家。”
石楓繼續問道,“那道源祖師有沒有在遺言裏提到如何破解魔神令呢?”
石壁上雖有文字,但可以是萬年前的梵文,石楓不識。
“破陣之法先師也提了,隻怕我等是力有不逮。”慈宣和尚一指那具遺骸裂開的頭骨,“石施主你也看到了,這位準元嬰的前輩觸動陣眼,結果都被魔頭所殺。你我三人聯手,能是魔神對手嗎?”
石楓摸了摸耳垂,沉吟道,“然而,這位前輩一定是死于魔神之手麽?”
慈宣和尚一愣,繼而說道,“不是死于魔神,那是死于誰?”他四下望望,“若是死于他人之手,那殺死他的人呢,這洞中隻有兩具遺骸,難道殺死他的人逃出去了?”
石楓搖頭道,“那不可能,若是有人殺了他,那兇手應該會将此人儲物袋拿走。
還有,道源祖師的這具遺骸恐,那個兇手恐怕也會搬走。石某雖不懂佛法,但也猜得到道源祖師這具遺體乃是無價之寶。”
慈宣和尚笑道,“既不是他人所殺,又不是魔神令所殺,那此人是怎麽死的?”
石楓道,“很簡單,他是餓死的。”
“什麽?餓死的!”慈宣和尚一時覺得匪夷所思,“不對吧,石施主,他若是餓死的,怎麽頭骨會裂成幾塊?就算餓得頭昏眼花,一頭栽倒,也不至于把顱骨摔成幾塊吧!”
石楓道,“摔跤當然不會摔得這麽狠,頭骨碎裂顯然是外力所爲。”
慈宣和尚徹底愣住了,“小僧愚鈍,可石施主方才明明說他是餓死的!”
石楓道,“大師,在下的意思是,此人是先餓死的,之後頭骨才被拍裂。至于将他頭骨抓裂的兇手...”
他用手指了指地上,“大師難道忘了這些麽?”
慈宣和尚頓時反應過來,“你說得是雷暴獸?”
石楓點點頭,,“你們看,此人顱骨碎成四塊,斷裂處還有個尖孔...”他将顱骨合在一起,上面俨然有三個細孔。
石楓随手攝過一截雷暴獸的前趾骨,往上一合。
慈宣和尚驚道,“咦,還真很合适,此人頭骨真的是雷暴獸一掌拍碎的。”
石楓道,“以此人生前功力,區區一階二階妖獸當然不放在眼裏。但若是人死了,再厲害的高手,屍體也隻能任由妖獸折騰了。”
慈宣和尚道,“原來此人不是魔神殺死的!可石施主爲何斷定他是餓死的?”
石楓道,“世人皆以爲修士不食人間煙火,可以不吃不喝。
其實不然,修士雖有翻江倒海之能,但畢竟不是仙人,一樣會消耗體力,需要水和食物補充。
隻是修士異于凡人,不用大碗大碗的飯菜,隻須辟谷丹和清水即可。
此外,修士有法力護持,耐饑耐餓比凡人要厲害得多,修爲越深,辟谷能力就越強。
像這位前輩金丹後期大成,應該可以兩三個月不飲不食,再往下,那就危險了...”
多羅大師道,“不錯,對于金丹修士來說,三個月不吃辟谷丹已經是極限了。”
石楓接着說道,“…此人身上的瓶子,丹藥都空了,毒藥卻還留着。
我開頭也是和多羅大師一樣的想法,以爲他是和魔神對戰,耗光了所有丹藥。
但現在想來,還有另一種解釋。
那就是他餓極了,把所有丹藥都當飯吃了,但是毒藥不能吃,所以就剩了下來...”
慈宣、多羅二僧齊聲道,“有道理,有道理。”
石楓停了一下,“...此外,此人身上的靈獸袋空空如也,恐怕,嘿嘿,畢竟人餓極了,什麽也顧不得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兩位和尚臉上都露出不忍之色。
玄龜骨裏,角魔龍打了個寒顫,“哎,老爺我一身都是骨頭,肉也是酸臭的,難吃得很。你要是餓急了,就吃傻鳥吧,他膘肥肉美,你拿大鼎一炖...”
石楓接着說道,“若此人真是饑餓而斃,那也是件好事。”
慈宣和尚訝道,“石施主,此話何解?”
“那就說明他不是被魔神所殺,但他又确确實實和魔神交過手,那至少可以證明,魔神在歲月長河之中,實力也在不斷流逝。
當年他可以壓制三位煉虛期修士,而數千年後,他連一位準元嬰的修士也無法殺死了。”
兩位和尚聽了,也是精神一振。
石楓道,“兩位大師,究竟如何才能戰勝魔神,脫離魔境呢?”
多羅大師道,“從道源祖師的遺言上看,徹底斬殺魔神,魔神令禁制自然就消失了,但是當年他們三位煉虛期修士聯手,也做不到斬殺魔神。
繼而退而求其次,若能斬斷魔神軀體任何一部分,禁制也會出現短暫消失,隻是法陣自我修複之力極強,此地又處在靈脈之上,因此很快魔神就會恢複,禁制也會重啓。”
石楓道,“當年道源大師就是爲了拖住魔神恢複,這才犧牲了自己,讓長春真人和元冥逃了出去?”
二僧合掌颔首。
石楓道,“我們三人合力,能否當得上這位前輩呢?”
慈宣和尚道,“這個,怕是不及。”
三個人裏面兩個金丹初期,一個金丹中期,以常理論之,肯定比不上一位準元嬰的修士。
石楓道,“雖然及不上,但距離這位前輩隕落,又過了千年,魔神實力應該也會再下降一些吧。”
三人一時都沒說話,各自思索。
許久,多羅大師道,“石施主是何打算?”石楓搖頭道,“論修爲,這裏大師你最高,你覺得呢?”
多羅大師道,“貧僧修爲雖略長半籌,但若論應變機敏,遠不及施主。還請石施主做個決斷。”
石楓道,“茲事非同小可,若是放出魔神,咱們又打不赢,那可就糟糕了。”
多羅大師道,“魔頭受陣眼限制,每次出來隻能一個時辰。”
“那萬一咱們堅持不到一個時辰呢?”
“這,...”
三人又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