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圍觀的人群中,一位身材魁梧的紅臉大漢排衆而出,大聲道,“咦,這不是白鹿門的鍾老弟麽?快放進來,阿吾可以擔保。”
聶千雄對這紅臉大漢似乎頗是忌憚,一聞此言,沒有再問,直接打開禁制。
那修士進來後,見到一衆人族,頓時放下心來。
他本來就是憑着一口氣堅持,此刻一松氣,立即暈了過來。
紅臉大漢連忙上前扶住,大喊,“哎,有沒有懂醫術的,上來幫幫忙。”
東丘悅乃丹道世家,醫術頗精,應聲上前救治。
長春樓外,十幾位妖魔眼見那修士進了城樓,卻還不散,停在外面指指點點,口裏罵罵咧咧。
聶千雄氣憤不過,再次啓動白塔機關,光柱射出。
衆妖魔才往後退開一裏之地,但依然沒有散去。
雷一桐慢慢行到鳳栖桐身後,問道,“鳳仙子,白鹿門是什麽來曆?在下怎麽沒聽說過。”
鳳栖桐有意無意拉開兩人距離,口裏答道,“白鹿門是嶺南一家煉器門派,很少踏足中原,雷公子不知道也不奇怪。”
旁邊的雷翹嘀咕一聲,“原來是個南蠻子。”
東丘悅爲那瘦高修士止住血,敷上傷藥,又推血過宮,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那瘦高修士才悠悠醒轉。
他一醒過來,聶千雄立即開始盤問。
一問方知,白鹿門此次來了兩名修士,師兄弟二人聯手破解了一處空間禁制,在裏面得了幾件好東西。
但等他們出來後,運氣不好,迎頭碰到兩名妖修。
那二妖話也不說,上來便下殺手,他師兄弟還以爲對方是想搶寶物,于是聯手招架。
打着打着,又來了數名妖修,兩人見勢不妙,連忙虛晃一招,掉頭就跑。
一衆妖修卻是不依不饒,鼓噪猛追,跑出一陣,迎面又來了一位妖修。
瘦高修士說到這裏,目露恐懼憎恨之色,“那妖修面貌醜陋,臉上都是赤色肉瘤,實力驚人。
他一人就将我和師弟攔住,後面衆妖又一擁而上,我師弟一個失手,便被那妖修擒住。
結果那妖修殘忍至極,竟當場将我師弟脖子扭斷,嘴巴湊到脖腔,瘋狂喝起鮮血來...”
衆人聽了,全都面露不忍。
内中一位老道聲音沙啞道,“不用問了,這個喜歡生吃人肉的妖怪一定是鬼鸠族的赤舌了。”
這老道石楓也見過一面,當時他在玄龜骨裏偷聽三位大妖談話時,還有兩位九嬰門的修士适逢其會。
當時他們以鬼息術藏在一大樹中,連白狐都沒察覺,結果卻被赤舌發現,其中一人亦是被赤舌當場撕吞了,而這位老道竭盡全力才逃得一命。
妖族魔族聯盟的消息,最早就是從九嬰門這位叫陳令威的老道口中傳出來的。
白鹿門修士接着說道,“...我見了之後,吓得驚叫一聲,哪還敢再糾纏,急忙祭出了天遁寶璧,奪路而逃。
但我還是慢了一步,剛激發了玉璧,那妖修,叫什麽,對,道友剛才說了,叫赤舌的家夥猛撲過來,一口咬住我手臂。
而我當時已經激發玉璧,兩下一扯,我一隻手臂便被他生生撕斷,他見追我不見,便拿起我那隻斷臂大嚼…”
紅臉大漢拍了拍他肩膀,“鍾老弟,阿汝可得多謝富師兄贈送這塊寶璧,不是阿汝本命法寶,要不然,阿汝一條性命就交代了。”
鳳栖桐傳音問道,“石兄,這話我怎麽聽不懂。爲什麽不是本命法寶,反救了這位鍾道友一命?”
石楓道,“很簡單,本命法寶與修士心意相通,猝然間它會自動護主。
而當時情形,若玉璧是本命法寶,那第一時間會自動抵擋赤舌,但隻要他一招架,便失去了逃命的最後時機,結果就是被群妖淹沒。
而這塊玉璧是别人送的法寶,不是他能随心控制的。
據我所知,天遁寶璧是很有名的保命法寶,一旦激發,玉璧就會裹着修士往外逃遁。
當時赤舌剛好咬住他胳膊,玉璧又往外飛,兩下一扯,那胳膊豈不是生生就撕斷了!
但這位鍾道友雖丢了條胳膊,但好歹玉璧沖出去了,也因此保住了一條性命。”
白鹿門鍾姓修士傷口塗上藥膏,自己又取出丹丸吞服,元氣漸複,彎腰躬身,“鮑師兄,多謝你方才援手之恩。”
紅臉漢子擺擺手,“算啥事,阿吾可沒幫上忙。阿汝還是運轉一下氣息,看看有無受到暗傷,阿吾看阿汝臉色很不好看。”
此人口音甚重,一口一個阿,稱呼别人是阿汝,稱呼自己是阿吾。
鳳栖桐抿嘴笑道,“這位看來亦是嶺南人。”她對語言文字極精通,各地方言一聽即明。
旁邊的裘四道,“此人姓鮑名沖,是天火閣的修士。”石楓輕“噫”了一聲,“天火閣?那可是南部煉器大宗門。”
鍾老七摸了摸斷臂,歎了口氣,“我沒什麽,大概是失血過多,有些氣虛罷了。”
鮑沖道,“阿汝師兄的這塊玉璧真是好阿物,在阿汝半昏半迷時,還能自動探測到裏間有大脖子人,任是帶着阿汝一路飛了過來,不賴,不賴。”
鳳栖桐輕聲道,“他說的裏間,便是此處之意,大脖子人,是大批人的意思。”石楓微微點頭。
外面妖族魔族越聚越多,衆人全都提心吊膽,但妖魔兩族始終沒有發起進攻。
就這般對峙着,天色又漸漸黑了下來。
黑暗最有利妖獸偷襲,因此,一到晚上,人族修士不僅沒法松氣,反而更爲揪心。
若是有同伴的,便一人休息一人警戒。若是孤身一人的,那就隻能通宵達旦睜着眼了,白天再偷閑歇息一下。
有人掏出月光石想照明,被聶千雄一把打落,四下一團漆黑,獨獨這邊光亮,難道想給敵人指路嗎?
要知道這幻境裏,除了進來的妖族魔族之外,本地還有無數妖獸!
石楓、鳳栖桐還有東丘悅主仆四人圍坐在一起,輪流休息。
堪堪到了三更,蓦然間,石樓外傳來了野獸的咆哮聲。
聽聲音似乎是虎嘯,但更爲尖利。曠野之中,嘯聲連綿不絕,令人毛骨悚然。
奇的是,虎嘯聲停下後,隔了一會,又傳來悶悶的狼嚎聲。
兩般聲音似乎相互應和,此起彼落。
衆人沒開月光石,神識又被禁制擋住,根本不知外面發生何事。
黑暗中,聽到那恐怖的吼聲,隻感覺無數妖狼狂魔圍住長春樓,所有修士都被驚醒,再也沒法安睡,于是各持兵刃,枕戈待旦。
玄龜骨裏,白狐凝神細聽,“這似乎是兩隻妖獸在交談?”
石楓問道,“他們說什麽?”
白狐搖搖頭,“古怪!他們的語言我竟完全聽不懂。”
石楓摸了摸耳朵,目露思索之色,“兩隻妖獸交談,爲何要故意讓我們聽到?是示威嗎?那又用大家聽不懂的語言呢?…”
虎嘯狼嚎之聲持續了一個時辰,才漸漸平息下來。
又過了兩個時辰,東方漸漸放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