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依然是沒入岩石,利用石遁潛行。
石鼓山籠罩方圓三百餘裏,除了硯台、回雁、鐵劍、焚天、疊翠五座主峰外,還有大大小小十幾處山頭,中間間雜着不少密林湖泊。
護宗大陣環繞整個石鼓山,經太極門數千年經營,早如銅牆鐵壁一般。這些禁制都是深入地下百丈,防止有人利用土遁偷進來。
石楓雖進階了金丹,但也不可能潛入岩石底下百丈,因此,通過石遁術偷出宗門絕不可能。
石楓和秦冰都是資深弟子,對整個宗門的地理、禁制設置、巡邏哨次都了如指掌,可巧此刻天已經徹底黑了,石楓又加了十分小心,一路并無人察覺,也未觸發任何禁制。
角魔龍問道,“你小子不會就想這樣一路從石頭裏爬出去吧?”
“當然不行,石鼓山被禁制籠罩,且不說我無力破開護宗大陣,就是有這本事,隻要一強行破陣,立即警鍾大作,四處的巡哨立即殺了過來。”
“那你想如何?”
“石鼓山共有十二門,隻能從其中一道門戶出去。”
秦冰問道,“看方向,你是打算從南峰的麋鹿門出去?”
“嗯,沒錯。麋鹿門在十二門裏最爲偏遠,除了疊翠峰的弟子偶爾走這裏進出,其他弟子幾乎從來不會走這道門。”
麋鹿門處在兩座小山相夾的谷地,當年太極門有一位精擅馴獸的長老,曾在此谷馴養妖獸,因此設了麋鹿門。
此老故去後,太極門無人得其馴獸真傳,山谷也因此荒廢。
本來有人提議取消麋鹿門,不過疊翠峰距離此門較近,往南去齊地較爲方便,于是力主保留了麋鹿門。
此刻,距離麋鹿門半裏路遙,有處竹棚,深夜裏還透着微光,竹棚裏三人團團而坐,圍着熱氣騰騰一口大鍋,湯水翻滾,肉香四溢。
一張木案上,放着三個大碗,斟滿了琥珀色的美酒。
主座居中一名中年男子,半道半俗打扮,正是太極門硯台嶺金丹長老祝無希。
下陪兩人一高一矮,都是築基修士。
祝無希将一碗酒一飲而盡,“好酒,好酒!”高個弟子笑道,“這是何家溝藏了十三年的松醪春,也算稀罕物了,師叔喜歡,改日我孝敬一些到您洞府。”
祝無希歎了口氣,“算了,算了,你有這個心就可以了。要是送酒入山,被人發現,哼,不定又要編排我什麽呢。”
兩位弟子雖非祝無希門下,但都是硯台嶺弟子,自然知道這位祝師叔情緒低落事出有因。
他百年前就已是金丹修士了,當年也意氣風發,但後來因弟子魏雲飛之事牽連,失了老祖和掌門的歡心。
再加上百年過去,祝無希一直沖不破初階瓶頸,眼看後輩一個個追了上來,他還在原地踏步,心裏又氣又恨。
于是祝無希漸漸也放任自己,每常借酒消愁,指桑罵槐。
他越是這樣,玄一越是厭惡,以至于後來見到祝無希就要訓斥一兩句。
一個月前,硯台嶺議事,他又被玄一當衆責罵,祝無希一時沒忍住,強辯了幾句。結果,七日前,玄一真人一紙令下,命他來此把守麋鹿門。
高個弟子連忙道,“那些小人亂嚼舌根,理他作甚。”祝無希已有了六七分酒意,瞪着眼珠,“嗯,那些人以爲掌門派我來麋鹿門,是發落我,小瞧我。”
高矮兩名弟子齊道,“哪裏話,都是那些小人胡扯放屁,師叔大人大量,不必計較。”
祝無希一擺手,“你們不用撿好聽的說,按理說,看門護院,原就是築基弟子的職責,我一介金丹來看門,如何不是發落?”
高矮兩名弟子有些尴尬,忙打亂其辭,“師叔喝酒,師叔喝酒。”
祝無希仰脖将一碗酒又灌了下去,搖動手指,“不,不,你們不懂。此次是有大事要辦,宗門十二門全都派遣了金丹長老,加強防衛,能派過來的那都是掌門信得過,能辦大事的人,嘿嘿,豈是輕易?等閑人能沾邊?”
高矮兩名弟子原是麋鹿門界外的駐守修士,他們見祝無希來接管麋鹿門,大是奇怪,派金丹修士守門确實匪夷所思,難道真有大事發生?
不過他二人在宗門多年,深知不該問的千萬别問,因此隻是湊趣陪祝無希喝酒吃肉,并不問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
就在他們飲酒歡宴之際,松柏院一處密室,正盤坐調息的玄一真人忽地睜開眼,他心神莫名悸動,“怎麽回事?”
就在他準備課上一卦時,袖中一枚玉佩“咔嚓”裂了開來。
“哎呀!”玄一真人直接蹦了起來,他連布鞋也顧不得穿,人影一閃,已破空飛去。
片刻後他已來到了栖鶴池外,傳音道,“師叔,弟子玄一求見。”連叫數聲,無人應答。
玄一真人一晃令牌,已進入洞府,洞府裏一切安然無恙,并無打鬥痕迹。
一直來到密室外,玄一真人再次傳音求見,仍是無人理睬。
叫了好幾遍,玄一無奈,從兜裏拿出一枚玉印,這是太極門的掌門令玺,緊急時可以硬闖宗門任何所在。
玄一真人手持玉印,按在密室石門上,口裏念誦咒語,“轟隆隆”石門打開,玄一真人光着腳急步奔了進去。
這一進去,他立刻呆住了,眼前景象...
這,這是怎麽回事?石台上一具幹佝軀體,可不是老祖麽?
玄一真人不用上前察看,已知其氣息全無,“老祖隕落了?!”
刹那間,玄一真人全身的血都涼了。
足足一盞茶功夫,玄一才回過神來,“這怎麽可能?老祖前幾天還召見我,中氣十足,這才多久?”
“他是元嬰居士,便是遇到危險,最不濟也能元嬰出竅呀?”
“怎麽回事,老祖身上全是魔氣?”
“咦,地下這具屍體是誰,這不是焚天峰的何東嗎?”
這究竟怎麽回事?無數疑團齊齊湧上玄一頭腦。
麋鹿門外竹棚裏,推杯換盞,三人越喝越高興,地上已堆了七八個空壇子,祝無希已有了九成酒意,嘴裏也把不住門,罵張三貶李四,說個不休。
正這時,玉符響動,祝無希一邊掏出玉符,一邊罵罵咧咧,“什麽人,敗老子酒興...”
等拿出一看,他立即不敢再罵了,此乃師父玄一真人的信符。
他手握玉符,神識掃入,就聽玄一嚴厲的聲音響起。
“各門守衛統領聽真,從即刻起,玄一頒布掌門令,封鎖出關通道,各門隻準進不準出,沒有我的信符,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準離開宗門,各處統領親自把守大門,若放走一人,嚴懲不貸!”
祝無希慌忙站起,高矮兩位弟子還在勸,“師叔,且再喝上兩杯。”
祝無希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他和玄一多年師徒,一聽語氣就知道出了大事,忙道,“别喝了,掌門下令,即刻封鎖各處關卡,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三個人晃晃悠悠站起,出了竹棚,往麋鹿門趕來,路上,高個修士還勸祝無希,“師叔,不用急,既然是封閉各處門戶,那裏面法陣就該停了,沒人出得來...”
竹棚距離麋鹿門不過半裏,片刻就到,祝無希畢竟是金丹修士,遠遠地就看到一個黑影。
黑夜裏,看不分明,神識先掃了過去,這一掃,祝無希酒都被驚醒了。
魔氣?
“什麽人?”祝無希一聲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