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忽然信符響動,卻是雲兒傳信。
這丫頭今日參加了八階丹藥師的測試,居然通過了。
雲兒得意之極,一出考場就給石楓傳信,要找個酒樓大吃一頓,以示慶賀。
石楓忍不住笑了,回信說自己正準備明日器師測試,須養精蓄銳,沒空陪她。
雲兒聽了,好生不悅,卻也無可奈何。
一夜無話,次日四更,東方微明,乾初道人陪同石楓早早就爬了起來,動身趕往城裏。
九品煉器師的測試是辰時,須得趕早入場。
闫二莊主還不放心,額外又派了闫武和另一位闫家子弟作爲護衛。
四人禦器飛行,到了城外南郊,才降落雲頭,步行入城。
行到青廬書院那條街道,四面八方趕來的人絡繹不絕,漸漸彙成一股洪流。
石楓并不着急,一路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走,闫武兩人則警惕地守在石楓左右,手按兵刃。
青廬書院的紅銅鎏金大門已然打開,左右各有四名修士維持秩序。
門口已聚攏了不少人,一名身穿黑衣的金丹修士擋在大門口,逐一驗看入内人員的銘牌。
石楓有些奇怪,“距離辰時還有半個時辰,怎麽大夥就開始入場了?”
乾初道人解釋道,“早點入場,是爲了讓考生提前适應一下氣氛,平穩情緒。煉器聯盟這點做得還是不錯的。”
“聽起來倒有些道理。”
“既然有道理,那咱們也進去吧。闫武,你們兩個可以回去了,跟你二伯說,我們平安到了。”
闫武和另一位闫家子弟抱拳道,“是!那晚輩就回去了。”
乾初道人領着石楓往前擠,他是金丹中期修士,旁人見了,不敢得罪,紛紛閃身相讓。
一會功夫,兩人已來到黑衣金丹修士面前。
那黑衣修士神色冷淡,口吐二字“令牌!”。
石楓将令牌掏出來,那人驗看無誤,“石楓,驗看無誤,請進。”
石楓過去了,接着就是乾初真人,黑衣修士還是那副表情,說的依然是那兩個字,“令牌!”
“老道不是來比賽的,是來觀賽的。”
“觀賽請出示請帖!”
“我沒有觀賽請帖….”
“那就閃到一邊,下一個。”黑衣修士語氣冰冷,對一名金丹中期修士絲毫沒有客氣。
乾初真人倒沒生氣,笑道:“不知這個能不能作爲請帖。”說着,遞過一物。
黑衣人一看,原本冰冷的表情立時變了,滿臉堆笑,“原來是前輩,失敬失敬!裏面請,裏面請。”
乾初真人出示的正是他的五品煉器師标記!
煉器師每往上一階,難度就會增加許多,許多煉器師終其一生,也不過是九品八品而已。
九、八、七品,尚屬于初階煉器師,一旦到了六品,就可加個“大”字,稱爲煉器大師。
而五品煉器大師,整個蜀中已屈指可數,至于四品大師,隻有第一世家的莫家老祖一人而已。
周圍人見了,目中也滿是敬畏羨慕,有人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這老道邋裏邋遢、不修邊幅,沒想到居然是五品大師!”
乾初真人和石楓邁過門檻,進了書院。
一路有人指引,跨過兩道院落,前面分出兩條走廊,各豎着木牌,左邊寫着“參賽人員”,右邊那塊則寫着“觀禮嘉賓”。
乾初真人指了指木牌:“你往左邊進場吧,好生應付!我在禮台觀看,等你的好消息。”
“是,師伯。”
兩人就此分開,乾初真人往右沿着走廊,一路彎彎繞繞。
行了一盞茶功夫,最後穿過一道拱門,面前突地開闊,現出一個廣場,足有十畝地大小,東西兩側由低到高,搭建了一排排的觀禮台。
廣場就是今天的考場,地面鋪着整齊的青磚,場地現在空蕩蕩的,參賽的人員尚未入場,但場地裏橫豎成列,整整齊齊擺着若幹銅鼎。
按照煉器師考試的規矩,參賽修士不準使用自己的煉爐,爲确保公平,一應物事都是由煉器聯盟提供。
而在廣場正南方,建起一座五丈高的石台,上面一字排開九把座椅。
不用問,這就是主持考試的高台了,那九把椅子是給九位座師準備的。
乾初道人拾步上了看台,禮台上已經稀稀疏疏坐了不少人。
他正打量尋個好位置,耳邊傳來一絲細音,“牛鼻子,你東張西望甚麽,還不快過來!”
乾初真人擡頭看了看,循着聲音來到西側看台第九行。
觀禮台的座位一律都是青石條,擺了一個個蒲草墊子,彼此隔開三尺。
乾初真人一屁股在墊子上坐下,朝旁邊一個鬥笠漢子道:“大熱天你戴個厚帽子,不怕長痱子?”
鬥笠漢子依然目視前方,口裏說道,“不怕,你看看周圍,戴鬥篷的可不在少數,不僅可以遮住面孔,還可擋擋太陽呢。”
乾初真人搖搖頭,“看來你還是不放心我那徒弟,大戰在即,你居然把莊裏的事全放下,跑來看九品煉器師的測試。”
“廢話,我正因爲記挂大典之戰,才來這裏。你要知道,祭山大典九場比試,每一場都是關鍵,馬虎不得,石師侄既然要出戰一場,我怎能不來親自看看他的手段。”
戴鬥笠的漢子正是平湖山莊的家主闫仲志闫二爺。
“我都跟你打了包票,難道你還信不過,大事上老道什麽時候跟你開過玩笑?”
闫二爺取出個水壺遞給乾初,“大事上你是不糊塗,但這次不同,你這牛鼻子爲了幾兩月岩鐵精,極力推薦你師侄,把他都吹上天了,最後居然說出他的煉器手段不在你之下這種不要臉的話。”
乾初真人笑着接過水壺,“你焉知我說的不是…..”
話未說完,就聽場地中央,“咚咚咚”響起鼓聲。
擡眼望去,不知何時,高台兩側架起了兩面八尺寬的虎座鳥架鼓,兩名身高過丈的大力士,裸着上身,露出精鐵般的肌肉,正用力揮槌擊鼓。
鼓響三通,喧鬧的看台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鼓聲過後,從東南角門走出一人,緩步登上了高台,此人身材頗高,國字臉,五十上下,兩鬓微霜,一看就是久掌權柄之人。
乾初真人見了,“咦,居然是莫家家主!”
來者正是蜀中第一煉器世家莫家的家主莫榮齋。
闫二爺顯然早就知曉此事,并無絲毫驚訝,“此次器師測試在成都舉行,莫家不出來做東,誰來做東主?”
“莫家不是要操辦祭山大典嗎?還有空來管器師測試的事?”乾初道人不解問道。
“祭山大典對莫家來說,隻是禮儀繁瑣,走走過場而已,反正也沒人敢挑戰他們,當然大有閑暇。”
說到這裏,闫二爺忍不住歎了口氣,最近幾年,他的心思都放在應付上官家族的挑戰上,整個人心力交瘁,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莫榮齋掃視了一下全場,朗聲道:“各位觀禮嘉賓….”
他聲音洪亮,外加金丹後期的威壓,看台上衆人都停止了竊竊私語。
“...還有一柱香功夫,測試就要開始,若是還有親朋好友未入場的,可以提醒一下,一柱香後,四門關閉,任誰也不許再進來了。”
莫榮齋說完,徑自在一把雲龍團背大椅坐下,似乎閉目養起神來。
乾初道人見他坐的并非正中位置,而是正中偏左的一席,吃了一驚,“難道莫家家主還不是主考官?”
闫二爺道:“不是。”
“那主考官是誰?總不成會是哪位元嬰老怪吧?”
“怎麽會!這是九品煉器師測試,哪能驚動元嬰老祖呀!”闫二爺撇撇嘴,“主考官一會就出來,或許你不認識,但肯定聽過他的名字。”
闫二爺說話時,雙目不經意地開始掃視看台的觀禮嘉賓。
他要找的人正是上官文和。
闫二爺來觀看器師測試,一是要親眼看看石楓的水平如何,二是來觀察上官文和的反應。
他相信,自己改派石楓出場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到上官文和耳朵裏了,那麽,以上官文和的老謀深算,他一定會來親自觀摩石楓這位新對手的手段。
這樣,闫二爺就可以通過上官文和的反應,來推測石楓那一場比試,勝負有幾分把握。
然而,令闫二爺奇怪的是,他找了一圈,并未發現上官文和的身影,就連上官洵以及上官家的幾位長老都未見到一個。
他正驚疑不定之際,旁邊乾初道人“噗嗤”笑出聲來。
“牛鼻子,你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