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見鬼道,“那是當然。我們器物化靈排在第五,最爲艱難。要知道,前四類,無論是人族、魔族、妖獸甚至草木,都是有生命的活物,而我們法器乃是死物,死物要誕生出一絲靈智,那真是南門種南瓜,難上加難。”
石楓道:“晚輩略知煉器,據說法寶之上有靈寶,靈寶就可擁有靈智。”
“你小子居然還懂煉器?不錯嘛!”何見鬼啧啧道:“不過,你想過沒有,器物自行産生靈智,需要多少年?你小子不是把器物化靈和封靈術混爲一談吧?”
石楓道:“這個晚輩還是分得清的。封靈術,乃是将某種生靈封入法器之中,充當器靈。而器物化靈乃是法器本身誕生靈智,二者不是一回事。”
何見鬼道:“對了!所以說器物化靈最大的障礙就是時間!若是所有靈寶都能放置在元氣濃郁之處,一動不動地滋養,那麽數十萬年後,它們或許都能化靈。可實際上,能做到嗎?”
石楓道:“我們壽元雖短,但隕落或坐化後,法器還是能留下來,爲何不能延續數萬年?”
何見鬼笑道:“傻小子,你想得簡單。你們人族修煉到頭,無非三條路,飛升、隕落、坐化。飛升的話,法器随主人到仙界去了。而鬥法隕落的,嘿嘿,他的法器在打鬥中,十有八九也毀了。唯一能留下法器的,就是平安坐化。
可坐化修士留下的法器,也要傳承給後輩,後輩拿到後,一樣要去鬥法,你能保證代代相傳嗎?以我們器物化靈的時間來算,至少要傳承數百代,才有機會化靈。你能保證這數萬年乃至數十萬年,寶物一直完好無損嗎?”
石楓一時啞口無語。
何見鬼歎了口氣:“我們器物吃虧在本體不得自由,尤其是那些攻防類法器,隔三差五就要拿出來鬥法,毀損終究難免,反倒是我這種輔助性法器,活下來的幾率更大。”
石楓道:“前輩所言甚是。既然器物化靈動辄以萬年計算,不知前輩你現在壽元幾何?”
“我多少歲?這我也說不清,起碼幾萬歲吧,隻是我被鍛造出來後,一直處在混沌之中,之前的傳承我根本不知道。直到數千年前,才輾轉到了金阙宗宗主手裏,據說還是一個煉器高手送給那位女宗主的定情之物呢。我運氣好,青帝谷裏鬼陰之氣濃郁,而那位宗主又搞了個墨晶換寶的法子,因此幾千年下來,我吸納了大量精純的鬼陰之氣,得以化形生智。”
石楓問道,“前輩化形是在金阙宗滅亡之後?”
何見鬼道:“沒錯。幸好我化形得比較晚,要是趕上當年獸潮進攻時已經化形,那我也被陰獸宰了。”
“獸潮爆發?金阙宗滅亡不是因爲鬼陰之氣爆發嗎,怎麽又有獸潮進攻?”
“誰告訴你金阙宗滅亡是鬼陰之氣爆發,鬼陰之氣噴發能造成堂堂一個大宗門全軍覆沒嗎?你該不會以爲青帝谷隻有六層吧?我告訴你,六層底下,還有第七層,那是一片廣闊的疆域,其中的陰獸實力更爲驚人。當年金阙宗不知做了什麽,惹怒它們忽然從第七層竄上來,以至于金阙宗兩三天就被幹翻了。”
何見鬼說到這裏,忽然一拍腦袋,“等等,我們好像越扯越遠了。剛才我不是要講一件最得意的傑作嗎?”
石楓也笑了,道:“是,是。扯遠了,方才晚輩問起,前輩現身地宮三層,那一衆金丹在地宮四層又是追尋什麽?前輩說那是您蘇醒後的傑作。”
“對,對,就是這事。”何見鬼哈哈笑道:“這話說起來,又要往前扯一扯。我沒化形前,隻是座石塔,默默吸納鬼陰之氣,和地宮怪獸井水不犯河水,倒也和平相處。
之後我修煉有成,化爲白猿,跑到地宮四層去,撞見了幾隻化形陰獸,我的乾陽靈玉正好克制它們,于是将幾位化形陰獸打得落花流水,你今天見到的那隻獓獸當年就被我打得門牙都掉了,哈哈,就這樣,我和陰獸結下梁子,見面就打。這些年來交手最多的就是紅毛老怪,每次都是我打得他到處亂跑。”
石楓贊道:“前輩果然神勇無敵!”
何見鬼道:“你别亂拍馬屁。我識得分寸,地宮五六層我是不會去,那裏有元嬰級别的妖物,我不是對手。
說起來,我雖然化形成功,但神智還是不足,每次活動半個來月,就又要陷入沉睡。
今年我蘇醒後,跟以往一樣,第一時間去地宮四層找紅毛獸打架。
可我沒料到,紅毛獸居然也進階到了三階後期,我們一番惡鬥,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二侄子三孫子,一窩蜂圍了過來,結果老夫吃了個大虧。
我受傷後,奮力殺出重圍,一口氣跑到地宮二層萬毒山莊。所以你當時看到我和一群被蛇咬傷的修士混在一起,因爲我當時确實受了傷,爲了逃避陰獸追殺,隻好躲在你們人族之中。”
石楓“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何見鬼道:“之後我又跟着你們下到地宮三層,我當時傷勢已經好了很多,但還沒有完全複原。當時我就想到五祖居的靈台大殿。那裏有精純的鬼陰之氣,可以幫我療傷。
你進萬聖宮門口,看到我正和幾個修士搭茬,當時我正慫恿他們和我去五祖居呢,可惜,你一看我跟見了鬼似的,撒腿就跑,害得那三個人也不和我去了。”
石楓苦笑道:“那确實是晚輩不對了。不過前輩你在青帝谷呆了幾千年,難道還要别人帶路去五祖居嗎?”
何見鬼道:“青帝谷的路老夫那是狐狸鑽雞窩,熟門熟路,可我傷還沒好,紅毛老怪把地宮陰獸都出動了,到處搜尋我,我總得找找幫手。
石楓恍然大悟:“我說五祖居門前怎麽那麽多陰獸追着我們不放,原來它們追的不是我們,而是前輩你呀!”
何見鬼嘻嘻一笑:“沒錯。陰獸天生能感應乾陽靈玉,可偏偏它們又不會說話,蜂擁而至,你們頓時吓得魂飛魄散,好比狗見扁擔,掉頭就跑,哪知道它們是沖我來的!”
石楓問道,“後來先祖祠堂那隻劍盾妖犀也是你搞的鬼吧?”何見鬼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
石楓道,“我查過典籍,劍盾妖犀确實喜食綠袍蘭草,爲之可以發狂。但當時祠堂還有許多其他陰獸,如弓背妖虎之類,它們根本不吃綠袍蘭,怎麽會爲了争奪一株靈草而拼命攻擊劍盾妖犀呢?!”
“哈哈,孺子可教也!”何見鬼道:“你猜對了,我在五祖居裏又被陰獸纏上,于是我就在那株綠袍蘭上撒了泡尿,劍盾妖犀這傻大個死死将綠袍蘭草護在肚皮下面,而其他陰獸聞到尿味,以爲那隻劍盾妖犀是我變化的,于是拼命攻擊它,哈哈!”
石楓贊歎道,“佩服!佩服!前輩真是智計百出,怪不得能以一己之力和陰獸周旋數千年而毫發無損。”
“嗨!佩服個屁!”何見鬼道:“我雙拳難敵四手,怎麽也不可能打赢所有陰獸。不過,嘿嘿,說給你聽也無妨,我化爲人形,有了血肉之軀,乾陽靈玉的氣息就難以掩蓋,但隻要現出本體,河洛塔的禁制就可以将我氣息徹底隐匿起來。因此,隻要我打不過,就重新變爲器物,找個地方藏起來,它們根本發現不了我。”
石楓暗暗點頭,原來如此!要知道何見鬼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若非如此,那他沉睡時早被陰獸滅了。
“前輩,你說的得意之作就是給綠袍蘭草撒尿,捉弄劍盾妖犀?”
“當然不是!咱們還是接回之前的話頭。我在紅毛老怪的洞府前大鬧,被它們一家子不講武德,群毆将我打傷,我一路往上逃。結果紅毛老怪不依不饒,緊追不舍,在第三層的雲亭宮被他們追上,又打了一架。”
“雲亭宮?”石楓問道,“我記得,人族修士就是在那裏發現前輩的蹤迹,從而河洛塔現世的消息迅速傳了出去。”
“沒錯。”何見鬼呲呲牙道,“當時我和紅毛老怪正自酣戰,突然發現外面有修士偷窺,我知道你們人族修士不懷好意,當時靈機一動。
我故意避開那些修士的視線,跳進雲亭宮内殿,紅毛老怪自認爲自己也是三階後期,我又受了傷,于是一個人就跟着沖了進來。哈哈,他也不想想,他這個蠢貨都能實力漸長,難道老夫這一百年是白過的嗎?于是我使出剛剛修煉成功的一式絕學,重創了紅毛老怪一下。”
“這老鬼倒也機靈,見勢不妙,立刻就跑了。”
石楓疑惑道:“那前輩的得意之作是什麽?”
何見鬼眼睛滿是奸猾之色,“嘿嘿,我發覺有修士窺探時,就想過,他們要追蹤我,憑氣息是不可能的,你們人族感應不到乾陽靈玉。最好的法子是通過精血,而當時我身上有幾處傷口還在淌着血。
可他們哪知道,我雖說受了傷,但還不至于到渾身流血的地步,那隻不過是我迷惑紅毛老怪的伎倆而已。
我身上的血迹都是假的,等我把紅毛老怪引入内殿,狠狠給了他一下子,紅毛老怪倒是結結實實吐了一大口血。”
石楓吃驚道:“難道說,鬼衣門收集到的精血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