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形若在平日,甚是引人注目,但在時下的玳瑁城,确實毫不爲奇。正魔大戰持續了将近一年,雙方不停增兵,如今城中修士已有上千人,戰時不同往日,這城中自然沒有洞府,隻能如凡人一樣,尋個屋子落腳。
屋子裏,石楓盤膝而坐,他面前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物品,這些都是他的戰利品,但他檢查一番後卻搖搖頭,甚是失望。
這堆東西價值并不高,其中晶石已經被他分完了,剩下最多的就是丹藥,但煉氣弟子能有什麽好丹藥。至于符篆,化靈宗和魔傀宗都較少用符篆,剩下有一些靈器,但都是低階品質,中品的也就一兩件而已。至于石楓熟識的煉器材料,卻是一件也沒有,巴掌大的傀儡倒是不少,可惜石楓不懂傀儡術,根本不知如何驅動。
石楓沉思了一下,還是把那些傀儡都收了起來,魔傀宗是他大仇,以後若要對付他們,難免要先研究一下傀儡術。
剩下石楓看重的就是一堆功法玉簡,石楓一一辨識,卻未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隻能先放起來,以後再細細參研。
石楓把東西全收起來,閉目開始打坐,雖然戰火連綿,但石楓隻要略有空閑,還是會老老實實靜坐練功。忽然,他心有所動,從剛才那堆玉簡中挑出一枚,這枚玉簡上記載着化靈宗一項秘術“易容術”。
石楓神識浸入,将整個秘術通讀了一遍,這秘術十分淺顯,石楓隻讀了一遍,就領悟了七七八八,易容術說穿了就是肌肉扭曲術加幻術的一種組合,施術者通過面部肌肉的拉伸扭曲,變幻容貌,同時神識加持,使外人看不出痕迹。
易容術對神識有一定要求,易容術的成功與否,往往取決于雙方神識的對比,神識高者很容易看穿神識低者的易容僞裝,而神識低者往往就難以揭穿神識高者的僞裝了。
有些精通易容術、神識強大之人,再對衣服服飾、頭發、眼睛色彩、言談舉止的一一精雕細琢,最後效果十分驚人。傳說有易容高手化裝成對方宗門長老,潛入敵營數十年無人發覺的怪事。
石楓将玉簡詳細讀了兩遍,完全參悟明白後,一掐訣,面部一陣扭曲,立刻變成一滿臉皺紋的老者,石楓對鏡一看,頗覺好笑。
之後的數月内,魔道陸續還發起三次攻擊,但威力大不如前。據說金衣僧被召回化靈宗,狠狠挨了一番訓斥。
正魔兩道的大戰場其實集中在西南方位落霞山,虛清觀、雷家堡、萬獸山莊三家聯軍和魔道四宗在此集合了數萬修士大軍,戰況極爲激烈。
金衣上人回到玳瑁城戰場,再次更改策略,不再圍攻玳瑁城,而是集中人力,攻占了幾處小靈礦,并伺機攻打四大礦場。
正道這邊,玳瑁城的法陣當然不敢撤除,否則萬一中了魔道的計,丢了主城可不得了。祝無希也沒有好的對策,隻能見招拆招,來回調兵遣将。
目下雙方各有顧忌,魔道的優勢在于人員占優,并掌握有主動權。正道的優勢在于城防堅固,地底隧道令人員物資調配方便。
正道每日法陣消耗晶石十分可觀,但因玳瑁城積蓄,一時倒也無憂。雙方主将都接到命令,隻要拖住對方即可,因此大家心照不宣,打打停停,都沒再下死力。
眼看一年之期就要到了,石楓長籲口氣,這一年提心吊膽不說,最主要是忙個不停,根本無法安心修煉,他已經接近煉氣九層大圓滿,下一步就可築基。
隻要再堅持半個月,便可輪休返回宗門,按照玄一真人的話,殺敵過百的修士此後便可不再出動,自己也可安心尋求築基之法。
這日下午,祝無希又召集衆人議事,祝無希面色溫和,先慰勞了一下衆人,接着道,“目下魔修暫時不會發動大的攻勢,玳瑁城也不需要這麽多人駐防,即使一時有變,憑法陣阻擋,回援也來得及。眼下魔道四下騷擾,爲的還是讓玳瑁城附近靈礦陷入停頓,無法開采靈石。咱們也要改變策略,重新分兵把守。”衆人聽了,都沒意見。
祝無希當下将人員再次分派出去,輪到石楓時,祝無希道,“石楓,你此番立有大功,我自會向宗門說明,到時必有重賞。”石楓面無表情,拱手稱謝。
祝無希道,“我還是派你去盤蛇嶺,不過和上次不同,城中修士死傷過半,而眼下各處都缺人手,因此我無人可派給你。”
石楓頓時呆了,“就我一個人?”祝無希點頭道,“不過你不要慌,我并非要你鎮守盤蛇嶺,隻是負責巡邏警戒而已,一旦發現敵蹤,你立刻放出信号,然後自行回城,不必交戰。”
石楓暗自盤算,若隻是巡邏而非駐守,那倒沒什麽好說的,隻是當個站崗放哨的而已,而且盤蛇嶺靈礦太小,魔道一直就沒去騷擾過,未發生過戰事,自己若不去,一時提不出理由,當下躬身道,“弟子領命。”
望着石楓轉身出了大廳,祝無希和身後的魏雲飛目中慢慢透出一絲陰厲。
次日清晨,石楓攜小黑出了城門,早在屋子裏還沒出門時,石楓默念口訣,變成一黃臉大漢,他在玳瑁城殺死不少魔修,很多人都認得他,此番出城落單,要是碰到敵人圍攻,可就大事不妙。
一路無話,到了盤蛇嶺,石楓照樣布置下五行颠倒陣,吩咐小黑在空中警戒,自己盤膝坐地,閉上眼睛,神識放開,雖然無事可做,但石楓沒有打坐修行,畢竟這是在野外戰地,小心謹慎才是上策,修行雖耽誤了,但也不趕這點時間。
四野寂靜,時下已經入秋,秋風蕭瑟。
一直到深夜,石楓依然一動不動,他兩片神識府輪流休息,三兩日不休息亦毫無倦意。
石楓左邊神識府尚有一綠豆熒光,這是當時出發時宗門種下的神識标記,一年将至,這熒光已經淡得幾乎不見,再過數日,熒光消失,也就是一年之期滿了。
石楓眼下盤算得最多的就是如何築基,他翻看過一些典籍,裏面講到大的進階都兇險無比,修士隕落十之五六不是死于敵手,而是進階不成功,走火入魔而斃。
石楓做事向來謹慎,沒有把握的事輕易不會嘗試,但一兩年内築基他可半分把握都沒有,其中最大的障礙倒不是法力不足,而是他對九離會靈大法的築基之法還未完全參透。
石楓一邊沉思,一邊和小黑溝通,小黑的目力在夜色中絲毫不受影響,石楓也很放心。當然,穩妥起見,石楓的另一半神識還是遠遠放開,監視方圓百丈的風吹草動。
到了約夜裏三更時分,石楓忽然神識一動,感覺西南方位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石楓心裏一緊,難道是什麽野獸?
他沒有凝集神識去掃視,反而運起神冥術的一項神通,将神識淡化,但面積卻又鋪開許多,又過了許久,那東西悄無聲息地向石楓方向移動了數丈,石楓這時已經發現了對方,是一隻似狼似虎的妖獸。
石楓眉頭一皺,就這麽一刹那,石楓已發覺幾處不對勁的地方,這隻妖獸自己不認得并不稀奇,世間妖獸何止億萬,自己不曉得也是常事。
隻是這隻妖獸透着幾分古怪,一是自己神識輕輕掃過,根本發覺不了對方境界。
其次,這隻妖獸行動起來一點聲響都沒有,竟如幽靈一般。最古怪的是,這隻妖獸形體也不算小,但小黑卻毫無所覺。小黑的天賦是能辨識各類妖物,爲何發覺不了對方,若非自己神識過人,今日隻怕就要被它偷襲了。
石楓心下急轉,是否該主動發難?不過他摸不透對方虛實,若是妖獸,應該看不穿五行颠倒陣,自己犯不着動手,讓它自己離開就是。
當然還須防備,由于見對方形态怪異,又摸不清對方實力,石楓已輕輕從儲物袋取出一物,正是剩下的那枚雷光彈,這可是石楓目下最強的保命手段。
那妖獸又朝石楓接近了十幾丈,它望着前面郁郁蔥蔥的小山嶺,忽然身影一閃,消失不見。石楓并不慌亂,神識往下掃去,果然,在地底三丈處,那妖獸正靜靜伏在地裏。
又過了一會,那妖獸在地底悄悄遁行而西,五行颠倒陣能防地面空中,卻防不住地下。這隻妖獸明顯是沖自己來的,且能看破法陣,利用土遁透進入,難道這隻妖獸已經開啓了靈智?
一絲冷汗輕輕從額頭滲出,若是開啓了靈智的妖獸,十個石楓也不是其對手,不過若是那樣,它何必這樣鬼鬼祟祟,大可直接沖入法陣,一爪拍死自己就是。
石楓暗暗和小黑打了聲招呼,小黑雖然仍在空中盤旋,卻已下降了數百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