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城南的一處偏僻小巷,日将近午,長長的石闆路上,走來一個小乞丐。
他邊走邊看兩邊招牌,最後在一處“百福香燭”的店門口停下。
店面狹小,一張松木櫃台後,胖胖的掌櫃正百無聊賴地打着哈欠,忽然見外面探頭探腦走進來一個小乞丐,立刻睜圓眼睛,喝道,“哎,哎,出去,出去,這裏是賣香燭,不是酒店,要飯去前面。”
石楓看了看對方,道,“你是宋金福宋掌櫃麽?”那胖掌櫃一愣,“你是誰?認得我麽?”石楓四下看看,見周圍沒有人,從懷中掏出那塊銘牌,放在櫃台上。這銘牌原本有巴掌大小,卻被丹陽道人施法縮成拇指大小。
胖掌櫃一見,頓時一驚,三兩步走到門口,把門關上,挂上“打烊”的牌子,低聲道,“裏面請。”石楓右手暗暗握住尖刀,邁步随那宋掌櫃進了裏屋。
這裏屋是宋掌櫃吃飯睡覺的地方,收拾得倒也幹淨,宋掌櫃從箱子裏翻出一個圓盤狀的東西,放在桌上,石楓定睛觀瞧,那圓盤似乎也是木制的,上面畫着些莫名的符文,宋掌櫃将銘牌放在法盤上,法盤頓時嗡嗡作響,一會兒發出柔和的白光,一閃而滅。
宋掌櫃忙将銘牌遞還給石楓,口氣立刻有點巴結客氣,“對不住,小人眼拙,适才多有得罪,不知尊使有何吩咐?”石楓道,“我要去太極門。”宋掌櫃有些迷惑,“這裏原是宗門一個負責傳送消息的點,尊使要回山門,回去就是,爲何要找在下?”石楓道,“這個你别管,你快安排我回山門就是。”
這宋掌櫃司職極低,也摸不清石楓底細,不敢得罪,道,“是,在下這就安排,不知尊使何時動身?”石楓道,“馬上就走吧,不要耽擱。”宋掌櫃答應一聲,起身要去安排,石楓忽道,“且慢!”宋掌櫃忙道,“尊使請吩咐。”石楓有些不好意思,“你這可有飯菜,若是吃了再走也無妨。”
午後,安陽城南門駛出一輛馬車,兩匹健馬奔行甚快,一路繞過漕河,往西邊的石鼓山脈而去,走了有一個多時辰,卻到了一處不大的道觀,馬車停下,下來一胖一瘦兩個人,那胖子拍開山門,和道童說了兩句,兩人徑自進了道觀。
道觀後院的一處精舍,一幹瘦老道手拿銘牌,吃驚道,“這是丹陽真人的銘牌,你從何得來的?”石楓道,“此事我要見到道沖道長再說。”那老道打量石楓許久,道,“小兄弟,你身無法力,也非我太極門人,爲何要見道沖真人,有什麽事,可否由貧道轉達?”石楓隻是搖頭,那老道問他姓名來曆,石楓更是不答,隻是說要見道沖真人。
那老道想了想,道,“這樣吧,小兄弟你且在觀中暫住一宿,貧道向宗門禀報,再作定奪,宋掌櫃,你就先回去吧。”一旁侍立的宋掌櫃抱拳稱是,轉身出去。石楓忙道,“宋掌櫃,此事還請不要外傳。”宋掌櫃已知對方不是什麽尊使,搖搖頭,“你這孩子倒是細心,這點規矩我還不曉得。”
次日,那老道領着石楓到了一處密室,那密室一丈見方,空無一物,隻地上刻着許多符文,正中一個凹槽。那老道掏出一顆晶石,放在凹槽中,又低念了幾句咒語,手裏打出一道法訣,地上法陣忽地嗡的清鳴,流光飛轉,泛出數尺長光芒,老道走到法陣中間,道,“小兄弟,走吧。”
石楓遲疑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進去,那老道又是一道法訣打出,兩人身影一陣模糊,漸漸消失不見。
石楓隻覺一陣頭暈眼花,再睜眼,自己和那老道已在一個半山涼亭裏,腳下依然是一個與方才相似的法陣,涼亭外站着兩個人,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另一個隻十七八歲,兩人聽得法陣響動,都站起身來,那中年人一見那老道,抱拳道,“于師兄!”
那老道也回禮道,“原來今日是林師弟當值,我奉宗門之命,要帶這孩子回山。”那中年人點頭道,“是,早間執事堂的總管已有吩咐。”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口中念念有詞。
石楓見衆人都處在半山腰,對面一處深谷,煙雲彌漫,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那中年人念完後,令牌正指着那片白霧,雲霧翻騰,現出一條通道。
那老道拉着石楓,道,“走吧。”石楓隻覺身子一輕,已被老道飛身拉入白霧之中。
眼前一花,已是腳踏實處,擡眼一看,頓時驚得合不攏嘴,眼前哪有什麽迷霧,自己正站在一處山腳,迎面群峰連綿,隐隐樓台亭閣,時時有仙人橫空飛越。
此刻時已秋季,可遍山繁花似錦,古松成陰,一陣陣花草樹木的清香,沁人心脾。石楓暗贊,原來這就是仙人福地!
那老道見石楓傻呆的樣子,暗暗好笑。
石楓見前方一座巨大的山石,形如卧牛,上面刻着三個大大的篆字“太極門”,下面還刻着幾行小字,仔細看,寫的是“五行難辨,正邪難分,内外難斥、是非難解,愛恨難抛”。
他不明白什麽含義,也不敢發聲相問,兩人就這樣一語不發的站着,過了一盞茶功夫,山道上走來一人,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模樣清秀,那老道施禮道,“周師兄。”那周師兄還禮道,“有勞于師兄了,人就交給我吧。”那老道點點頭,轉身離去。
周師兄看了看石楓,道,“走吧!”領着石楓一路順山道往上行去,他走得極快,腳下卻輕盈之極,石楓一路緊跟,頓時氣喘籲籲,那周師兄既不回頭責罵,也不出手相幫,隻是石楓跟不上時,就略停下來等等。
足足走了一頓飯功夫,好在石楓自小翻山越嶺慣了,這才勉強跟上,兩人這時已到了山嶺頂部的開闊處,面前一道白玉牌樓,足有十幾丈高,寫着“引仙門”三個字,再往前,卻是一大片亭台屋舍,雕欄畫棟,氣宇非凡。
那周師兄一路帶着石楓,進了東邊的院落,一路許多人,都是白衣青帶,見了周師兄紛紛施禮,周師兄略隻點點頭,沒有搭理。石楓暗道,看來這周師兄在太極門身份挺高的。
到了裏院,一黑須老者迎了出來,拱手道,“原來是周師兄大駕光臨。”他年紀做那周姓青年的父親都有餘,卻恭恭敬敬稱呼對方爲師兄。那周師兄道,“陳兄,不要客氣,這孩子你安排一處客舍先給他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