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要讓他喚起徐令華對徐家的保護。
另一方面，也是在試探她。
徐令華這樣的頂級世家裏，把家族這些，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
“所以我現在給你個機會，你隻要說服李玉灣，把我三弟送回來，我便免了徐家三歲以下的幼子的死罪。”
徐令華一聽，眼眸果然張大，眼中露出亮光。
如周棠甯所料，她對這個條件，很感興趣。
“徐令華，這是徐家唯一的機會了。”
“徐家嫡，庶，再加外室子，三歲以下的幼兒，有二十餘人。”
徐令華一震，她知道的，隻有十來人，怎麽突然多出這麽多？
是了，一些庶子出生，根本沒受到關注，也不會彙報到她這裏。
而徐家的男人——
有外室子，根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周棠甯，我憑什麽信你，信你們？”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是徐令華自己的信任，她根本不敢相信。
換作是她，會趕盡殺絕。
“前皇後，我周棠甯走到今天，從來不是因爲既怕強。”
如果她畏懼，她甚至走不出當初的衛将軍府。
她若畏懼，也不可能從一個商女，和離婦，登上了如今的後位。
“本宮連你們都未放在眼中，更何況幾個話都說不清的小兒。”周棠甯一臉淡然從容，是真的不怕。
且她和李長英，都不是嗜殺之人。
就算徐家如此重罪，他們對一群小兒，一群還在襁褓裏吃奶的崽，也下不去手。
“徐令華，你們知道李長英的夢想嗎？”
“他走到今天，不是爲了殺戮，也不是爲了權勢，而是爲了更好的未來。”
“他不會爲難這樣的小兒。”
徐令話再次震驚，她是現在才意識到，周棠甯他們，和她，和太子，和李玉灣不一樣。
和盛帝，也不一樣。
“周棠甯，李長英是什麽時候有奪位之心的？”
她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甚至在他帶兵前往邊境，對抗大晉武王的時候，她都看不出來，他有這樣的想法。
可如果不是有稱帝之心，他怎麽可能回京不到一天，就将李玉灣，徐家，全都一網打盡？
他在宮中，在軍中，在京城，到底安排了多少人？
最可怕的是，李玉灣把持了四個月的朝政，京中竟然能穩住。
李長英在很久，久到他們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在宮中，皇城，整個朝堂之上，給他們布了天羅地網。
“應該是在發現，李長興不配當皇帝的時候吧。”
“前皇後，您覺得，會是什麽時候呢？”
徐令華臉色大變，臉上一陣鐵青：“我兒李長興，也是極好的。”
“那是在你這位母親的眼裏吧。”
“什麽樣的儲君，會做出通敵叛國，将國家萬萬百姓，置于敵國鐵蹄之下的事情來？”
周棠甯眼中全是鄙夷和蔑視。
如果李長英沒死，她也會沖上去，捅他幾刀，再将他淩遲，千刀萬剮——
她的目光，從皇後的臉上掃過，冰冷不屑。
皇後，李玉灣，徐家，都沒有一個好人，她看不上他們。
皇後臉色又是一變，被狠狠地刺痛。
可事到如今，想這些，已經沒用了。
“呵呵呵！”徐令華冷笑：“楚杳，倒是生了個好兒子。”
“我徐令華最後，還是敗給她了——”
她笑着，臉上一片眼淚，既諷刺，又不甘，卻也無能爲力，痛苦不已。
突然提到李長英的生母，周棠甯眼眸一擡，隻是冷冷地看着她。
她對自己的那位親婆母，了解得少之又少，對她們之間的事，也不是很熟悉。
這個時候，更不會跟徐令華談論。
徐令華擡手，擦掉臉上冰冷的眼淚。
在後和周棠甯談條件：“七歲以下的孩子，徐家七歲以下的孩子，都饒他們不死。”
周棠甯搖頭：“徐令華，本宮開的條件，已經很好了。”
徐家三歲以上的孩子，到七歲這個年齡階段的，有二十餘人，已經被家族教育出了一定的秉性。
這些人留下來，李長英也沒辦法，給朝廷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一個交待。
“前皇後，這些朝廷律法，是你們定下來的。”
“三歲之内的二十餘條人命，已經格外開恩。”
“别跟我談條件，否則，就是隻留下一歲的。”
徐令華臉色又是一變。
“東宮那些孩子，也放過他們！”她語氣急切，已經帶着哀求：“周棠甯，他們背後沒有依靠，正如你所說的，将來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會成爲你們的威脅。”
“你能确定，讓李玉灣送回我三弟？”
徐令華用力點頭：“我一定會拼盡全力！”
“好，我答應你，不會動東宮的那些人，維持着原樣。”
李玉灣将東宮的人，流到西南之地，到時候皇上派人，長期監視，不足爲慮。
“好，就這麽商定。”徐令華吐了一口氣，這是她能爲徐家，能爲她的興兒，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隻有能讓徐家，讓她的興兒的血脈，能有一絲延續，這也是她能爲他們做的，最後一點努力了。
她重吸了一口冷氣，再次鄭重嚴肅起來：“可周棠甯，這些都是你說的，李長英才是皇上，他說的才算。”
“你怎麽保證？”
“吱——”門推開，李長英走了進來。
他穿着一身玄底繡金紋錦袍，頭戴金冠，鬓邊的白發，爲他平添了幾分銀輝，他的俊美絲毫不減。
身上又多了幾分帝王的霸氣和尊貴，大帝之姿，一身光華。
“皇後的話，就代表朕的話。”他一臉鄭重地說道。
“回頭朕就下聖旨，召告天下。”
徐令華看着有了白色的李長英，這才認出他來了。
他竟生出了白發，可見在前方戰場上，他也曆經了她無法想象的生死。
到了這一步，沒有哪個人是容易的。
英王和周棠甯，也付出極大的艱辛和犧牲。
此刻，她更加清楚地認識到，勝負已分，塵埃落定——
“好，我這就去找李玉灣，讓她放了周棠樹。”皇後一臉認真。
這個結局，已經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的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滑下眼淚。
李長英讓人進來，除掉了她腳上的腳铐。
他向百川：“帶前皇後去見李玉灣。”
徐令華跟着百川出門。
“徐令華。”周棠甯開口叫住她。
她轉過身來。
“本宮會留下徐家那些生性善良的婦女，讓他們留在那些幼子們身邊照顧，以确保他們能長大。”
“你也别讓本宮失望。”
罪族之後，沒有母親和長輩照料的，三歲以内的幼子，活下來的機會，十分渺茫。
周棠甯讓他們活命，就是真的，讓他們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