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帝眉眼間蘊着雷霆:“朕是偏愛玉貴妃,那是因爲,她值得愛。”
“孫娴,你不知道,當初在盛朝,她還隻是個孩子,可她卻爲了她的國家,她的百姓站出來和親。”
“朕從來沒要求你理解玉兒的好,能像她一樣偉大一些,可你這般,不配做朕的皇後,也不配做裕哥兒們的母親!”
“怎麽?連朕的喜好,你都要管了?”
“朕是一國之君,難道還要在這後宮裏,隻愛你一人不成?”
“孫娴,你可真行啊。”
“一方面享受着皇後之尊,卻不願承擔一點的責任?朕也從未許諾于你,隻愛你一人。”
“終究是朕看錯你了,是朕,錯付了——”
孫娴胸口窒息,她緊緊抓着自己的衣領:“那裕哥兒呢?”
她仰起頭來,直視着他,質問:“裕哥兒都那麽大了,又是你的嫡長子,你爲什麽不封他爲太子?”
她一臉理直氣壯,仿佛這是她的兒子應得的,皇上卻不給。
定安帝氣得渾身發抖起來,閉了閉眼,才平複了些:“你自己把兒子養成那樣無能之人,竟然還想要朕封他爲太子?”
他的聲音沙啞,透着幾分撕裂感。
孫娴也猛然怔住:“裕哥兒他……他還小,你怎麽能這樣說他?你可以教他的呀?”
“孫娴,朕沒教嗎?”定安帝渾身透着無力。
“他是朕的長子,也是皇室僅有的長子長孫,這半年多來,朕有多忙?常常一晚上隻能睡一兩個時辰,無論朕有多疲憊,都會抽時間教他。”
“朕對他,寄予厚望。”
“可是你教的好兒子,不是好吃貪睡,就是找各種借口,不願意讀書認字,也不願習武。”
“朕終于知道,裕哥兒爲什麽是那樣子的了。”
“你根本不适合管理後宅,養育子嗣。”
“孫娴,走到今天這一步,朕确實有錯。”
“朕錯在太慣着你,對你太好了,以至于你滋生出了如此不該的野心。”
“或者,從一開始,朕就錯了。”
他不該因爲她跟着他一起長大,她的母親爲了救自己而死,就偏袒她一些。
也不該在她懷上孩子後,直接娶她爲正妃。
更不該讓她坐上皇後的位置。
孫娴錯愕地看着他,此時此刻,她才在男人的眼中,徹徹底底地看清了男人眼中的自己。
也看清了她自己。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心魔,她得到了她沒能力得到的,于是她嫉妒,貪婪,想要将一切都掌控在她的手中。
可現在,都被剝奪了。
“皇上,不要啊,您饒了臣妾吧!”
“臣妾是裕哥兒和繁姐兒的母親啊,他們不能沒有母親……”
“皇上——”
昌盛看着臉上一臉憤怒,怨煩,隻好讓人趕緊把人拖下去,送進冷宮。
人被拖走,大殿上終于安靜下來。
定安帝無力地坐回自己的椅子裏,他精疲力盡,卻沒有一絲睡意。
過了好一會兒,門被“吱”地推開,聲音很輕,像有貓兒推門闖進來一般。
她擡頭看去,就看到一抹玉色的身影。
正是深夜,外面的夜很黑,燈光映照下,那抹玉色,顯得尤爲亮眼。
少女的身姿,也顯得靈動嬌俏。
光是看着,就讓人心中生出些美好來。
玉貴妃輕輕将門關上,拎着食盒上前來。
殿内燈光有些昏暗,照在男人的身上,顯得格外深重。
男人臉色蒼白,失落,無力,憤怒,又孤寂。
她所見過的定安帝,理智,強大,仁愛,冷靜,無所不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