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比她高一個多頭,現在卻比她矮一個多頭,一副可憐得要碎了的模樣。
周棠甯不由一震,一顆心也跟着突突地跳。
“衛廷之在戰場上涉險,你這邊苦心經營,讓人保他平安,救他性命。”
“他餓了,有你給他送吃的。”
“他冷了,有你給他送衣服。”
“而我,冷了,餓了,病了,受了重傷,快要死了,也沒有人關心——”
男人眼中閃着淚光,再這樣放低身姿,一點脾氣都沒有,隻有滿腹的委屈和脆弱受傷。
“一年多前,北胡大軍重新集結,來勢洶洶。”
“他們五十萬大軍,兵強馬壯,我們隻有不到三十萬,還全是殘兵敗将,疲憊不堪。”
“我方援軍不足,正面交鋒,必被碾壓。”
“本王隻能冒險,孤身一人,前去敵營刺殺主将。”
饒是冷靜淡定,知道這狗東西,是在用這一招攻擊自己,周棠甯也驚了:
“你一個人去敵營刺殺?不要命啦!”
英王眼底閃過一抹睿色,模樣更可憐了。
“可是沒辦法啊,不這麽做,我們不可能擋得住北胡大軍。”
“他們必會破關,鐵騎一路南下,必會踏破盛朝山河。”
“我一個人潛入敵營,刺殺了他們的主将。”
“又制造了他們幾個部落的主将自相殘殺的景象,離間了他們,讓他們内鬥。”
“但我在刺殺第一個主将的時候,腹部就中了一刀。”說着,他就扯腰帶,讓周棠甯看傷口。
“殿下,請自重……”周棠甯剛說話,他的腰帶就扯開了。
馬車内光線昏暗,隻有頂角上,挂着一盞小燈籠照亮。
但他的傷疤長又深,周棠甯一眼就看到了,也管不了那麽多。
光是傷口,看着就觸目驚心。
當然,除了傷口,還有男人修長的腰身,肌肉一塊塊排列着,脖着蓬勃的力量。
周棠甯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腰,大腦一轟,臉瞬間就紅了。
還真,挺好看的。
半晌,她艱難地側了側身,又艱難地移開目光。
英王将她的神态看在眼裏,眼底有一絲竊喜。
他在北齊皇城,什麽樣的風花雪月場景都見過。
又比周棠甯大三歲,這方面的事情,比她懂得多太多,也知道怎麽去魅惑人。
他也不想給周棠甯講這種可怕,打打殺殺,生生死死的事。
但這招對她最有用啊。
他咽了咽,又繼續說道:“但本王好不容易,才潛進北胡軍營,隻斬殺了一個北胡主将,還不夠。”
“隻能帶傷混在他們兵營中。”
“好在軍營中傷兵多,好隐藏。”
“我在他們軍營中,藏了十天,斬殺了三位主将。”
“他們覺察出了問題,開始設計誘殺我。”
“我又呆了三天,再殺了他們三位将軍,才從他們的軍營裏逃出來。”
“當時我受了傷,又中了毒,逃到中途,就倒下了。”
“那時是十一月,北方入冬,正逢大雪。”
“我倒在荒原上,隻能看到漫天大雪,那時,隻覺冷極了,離咱們盛朝京城,又好遠好遠。”
“天下這麽大,天下的人也那麽多,有沒有人會想起本王,心疼本王?”
而那個時候,他腦子裏想的,也隻有周棠甯。
他目光又深又沉,好似要把當初的念想,也看進她的眼裏。
深深的一眼後,他的情緒才斂了些。
“好在後來,百川他們找到我,将我救了回來,否則,我就隻能在那裏做孤魂野鬼了。”
“本王不想在那裏做孤魂野鬼,太孤獨了,本王害怕。”
英王的聲音帶着哽咽,整個人看起來,像要碎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