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每年都補發軍饷，能讓我們全家吃飽飯，小壯他們，還能有書讀，去練武，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發軍饷？”衛安懵了。
那個牛大壯，他是記得的。
是上戰場的第一年就死了，爲主子擋箭死掉的。
死後，朝廷會發一筆撫恤金，用來養他們的家人。
其他的，就沒有了。
這是，周棠甯自己拿錢給他們，說是朝廷給的軍饷？
“是呀，大家都有呢。”
其他的人，也跟着報了數。
牛大娘：“這些都是小事，主要是這幾年，少夫人出錢出人，帶人去我們村裏，幫忙建房子，修路修河修建田地，種莊稼，搞養殖。”
“我們每年的種子，都是少夫人給的。”
“春種秋收，沒有男人，忙不過來，少夫人帶人去幫我們播種收糧。”
“還将多餘的糧食帶到城裏來賣，讓我們賺點錢補貼家用。”
“而且她還給我們村裏修建了學堂和武堂，讓我們的孩子，讀書的讀書，習武的習武。”
“是啊，我家老大在習武堂，長大了，也跟着将軍去戰場上殺敵，保家衛國。”
“我們家小軍，差點病死了，是少夫人騎馬，連夜将人帶到京城來，請闵神醫治好的。”
“以後，我們家小軍，也要去當兵，和他父親一樣，死在戰場上，也在所不惜。”
“現在春種剛結束，我們本來是想來還少夫人種子錢的，現在手頭緊，得到秋收後才行。”
“少夫人說，她喜歡吃我們鄉下的蔬菜水果，雞蛋雞鴨也喜歡。”
“今天，我們就約了，一起給她送來。”
“有幾家要在家裏帶孩子，抽不開身，就托我們帶點土特産來，這些這些都是。”
衛廷之看着，那些鄉下的肉和蛋，還有土特産，顯然是經過精心挑選的，也認真清洗過，仔細護着帶過來的。
但和京城裏賣的，還是差距很大。
而周棠甯的生活奢華，她的吃食，都是周家下面的莊子精心培育的。
這種水準的東西，她沒吃過。
衛安也懵了，不由細問了情況，才知道，這些人，全是主子在戰場上的下屬們的家屬。
而那些人，一個個都死在了戰場上，大多是爲保護主子而死。
死者也是主子親手埋葬的。
衛廷之聽着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如雷貫耳。
原來如此——
他們願意拿命保護他，不是因爲他是他們的主帥，不是因爲他們信服他，敬重他。
而是，周棠甯在後方，照顧着他們的妻兒和老父老母，保護着他們，讓他們可以生存下來，滿懷信念地活着。
他們不是在爲他拼命，是在爲周棠甯賣命——
将軍府的奴仆發現外面來了人，忙出來看情況。
見狀便說道：“你們又送東西來了，東西放下，就……”走吧。
如今将軍府這樣，是誰都不想接見。
奴仆話還沒說完，衛廷之便問道：“以往，少夫人都是怎麽做的？”
奴仆怔了下，小聲回答道：“少夫人把東西收了，讓識珠做給她吃。”
“然後給了他們每人二十斤肥肉，說她吃不慣這種肥膩的肉，這個季節肉不好放，讓他們拿回去，幫着吃。”
“二十斤肥肉，這些人拿回去，孩子們小半年的油水，就有了。”
奴仆說着，也自慚形穢。
少夫人，對這些人是真的好，真心待他們。
衛廷之仰頭，閉了閉眼，用力呼吸，滿臉戚色。
周棠甯對待這些人，都如此真心。
在她眼中，自己定然是無情無義之輩，她極瞧不起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