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北胡有探子在京都。”
“如果是王庭行事,隻要傳訊給他們就行。”
周棠甯瞳孔一張,面露倉惶之色。
英王解釋道:“各國相争,戰事不斷,探子細作這種,都是慣用的伎倆了。”
“百年前,北胡他們就一直騷擾我朝邊境,早在那個時候,就安插探子進來了。”
“代代相傳,早已根深蒂固。”
周棠甯聽得臉色又青了幾分。
“怕了?”英王問道,嗓音又溫和了些。
周棠甯:“自然是……怕的。”
倒也沒那麽害怕,兩方都交戰了,都是百萬軍馬疆場厮殺,探子這些行事,相比之下,沒那麽可怕。
她也不是怕事的人。
她裝了八分。
“不過有英王殿下這樣爲國爲民的皇室子,民婦應該不用害怕。”
英王眸色亮了亮,帶着點暧昧的笑意:“這麽看好本王?”
男人湊得近,他身上沉香的味道直往鼻孔裏鑽,周棠甯呼吸有些亂。
但面上從容泰然:“李氏皇朝撐着我盛國江山,有皇上在,有殿下們在,我們這些做子民的,很安心。”
英王挑眉看了她片刻,然後一臉認真:“别怕,翻不起什麽浪。”
周棠甯一頓,不由看他。
心下意外,一個陌生人的話,竟給了她安全感。
“謝殿下。”
“謝我什麽?”
“謝殿下爲我們這些子民,撐起一方太平。”周棠甯一臉誠真笑意。
與國家安全,世道太平相比,被丈夫抛棄,婆家背叛,似乎不值一提。
看着面前的英王,周棠甯是發自内心地感激,覺得幸福。
暮色裏,女子明眸善睐,笑靥看得人癡迷。
李長英心下一熱,隻覺這半生的颠沛流離,都得到了慰藉。
周棠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頭避開他的目光。
他這才回神,摸了下鼻尖,恢複一臉正經嚴肅:“這件事,替本王保密。”
周棠甯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傳消息來的,是本王自己的探子。”
“沒辦法,北胡兵強馬壯,骁勇善戰。”
“任何能消減北胡勢力的法子,本王都用。”
“那些烏合之衆,放在戰場上,隻會給敵軍送人頭,我就把他們派到北胡大都去了。”
周棠甯滿臉震驚,反應過來,忙說道:“殿下不必告知臣婦這些。”
“本王信你。”
“殿下不可輕信于人。”
“本王不信别人,隻信你。”
“臣婦未必就值得信任。”
“你值的,周大小姐是個好人。”
周棠甯猛地擡眸,迎着男人的眸子。
男人挪了身位,正看着她,直面,赤、裸,真誠。
周棠甯眼眶不禁泛紅。
她自問對衛廷之,對衛家,真情真義,面面俱到。
可在衛廷之的眼裏,她是專營狹隘,不擇手段的商女。
她不是鐵石心腸,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出來,說她周棠甯是極好的。
她怎能不觸動。
“怎麽了?”
英王手一伸,就要去擦她眼角的淚花。
手伸到她臉側,才意識到于理不合,頓了下,才收回手。
“抱歉,失禮了。”
周棠甯一愣,有片刻的恍惚。
她頓了一下,忙說道:“臣婦隻知道殿下在邊關領兵作戰,極不容易,卻沒想到,殿下過得如此艱難。”
堂堂一個皇子,在敵國安插探子,爲國爲民,竟然隻能用他自己的人手。
還不能被外人知道。
他的國呢?
他的家呢?
盛朝泱泱大國,何至于将一個如此仁善大義的人,逼到這一步?
她又想起當初在北齊見到的弱冠皇子。
周棠甯不是感性的人,此刻,眼眶又紅了幾分。
英王看着她這樣,心頭發脹,眼眶也紅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