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甯一看到姜成璧的字,就不禁揉了揉眉心,眼睛疼得厲害。
姜成璧的字——
狀如雞爪,形如鬼爬。
還有一些錯字。
看得她眼睛疼得厲害。
姜成璧看她的表情,心有點虛,臉也紅了紅。
“我又不是你這種大家小姐,就讀點狗屁不通的……讀讀書,練幾個字。”
識珠猛地就要起身打她,被周棠甯按下。
姜成璧繼續說道:“我一個邊關賤民,字寫不好,不是很正常嗎?”
她指着幾個錯别字,向周棠甯解釋。
誰讓這個世界的文字這麽複雜呢?
她穿越過來,已經快一個月了。
盛朝和關外北胡國的戰事結束,盛帝大赦邊關。
玉河關,原是流放之地,盛朝的罪臣,有一半流放在那裏。
他們這些人,都是罪臣之後。
邊關大赦,他們才得以出關,可以南下。
誰也不想在那窮苦之地,繼續給盛朝邊關當肉盾。
爲了自己,也爲了子孫後代,能走的,都走了。
姜家也是舉家南下,她上面有三個哥哥,都分别娶妻生子了。
侄子侄女,有五六個。
最大的,十二歲的小侄女,最小的,還抱在襁褓裏。
她最大的小侄女,在半路上,就被姜家賣了。
而她,也是因爲會醫術,在路上,能救治老人小孩,才被留着,帶到京中。
但是一到京城,就被姜家一百兩銀子,賣給一個快五十歲的老頭當小老婆了。
她告訴過父母,她之前在軍中,爲衛廷之治過傷,照顧過他一段時間。
讓你們送她來衛将軍府,一定能拿到他們想要的錢。
但他們說,他要娶公主,姜家送她進府,會被誅連,全都得掉腦袋。
還是把她給賣了,她是自己殺出來的。
鼠目寸光,又狼心狗肺的東西!
周棠甯看着她的樣子,就“嗯”了一聲。
單看姜成璧這一身的傷,和一路的拼殺,她就知道,她極不容易。
傷口上撒鹽的事,她做不出來。
“你放心,方子肯定是真的,你照我的辦法做,一定能做出比現在更好的白糖來,保你賺得盆滿缽滿。”
姜成璧一家進京的時候,一些人餓得暈死過去。
朝廷的太醫,就是把白糖當藥,喂給那些暈死的人。
其實就是低血糖。
她見過那白糖,是從紅糖中提取的,隻能算是半成品。
在這個朝代,已經被普通人拿來當靈丹妙藥了。
她給的方子,制出來的,就是純正的白糖,那就有賺不完的錢。
她都有點舍不得給。
罷了,她先進将軍府,将來,有的是生錢的法子。
“我信你。”周棠甯将方子卷起來,封好,遞給識金。
她見過制白糖的土方,周家商隊下面的人,從晉朝弄回來的。
周家經過多番改良,制出來的白糖,成色差,質量低,還不如直接用紅糖。
這方子,和周家的,有幾處相同。
不同的地方,經姜成璧解釋,她也聽得懂,覺得方法可行。
而且姜成璧看起來,不像撒謊,她也不屑撒謊。
在這方面,是個挺傲氣的人。
“這方子太貴重,你開個價吧。”周棠甯也沒有白拿人東西的習慣。
姜成璧一愣,看着周棠甯的眼中透出點欣賞:“倒也不是一無是處,你也挺有氣節的。”
識珠忍不住了:“……有你這麽誇人的嗎?”
“你長這張嘴,怎麽沒被打死?”
姜成璧不屑和她一個奴才說話。
識珠:“……”
周棠甯再向姜成璧:“你開個價吧。”
姜成璧想都沒想就說道:“你帶我去将軍府,見衛廷……衛将軍。”
她還是改變不了直呼人名的習慣。
周棠甯擡眸,再盯着姜成璧看。
她一身不堪,臉上又髒,還有傷。
長得姿色中等,但一雙眼睛,格外明亮有神,周身充滿着蓬勃生機,自由又驕傲。
周棠甯看着這樣的人,也血流加速,心跳加快,眼睛都亮了。
欣賞又羨慕。
認真思索一番,她看着姜成璧的眼睛問道:“姜成璧,你真的要去給衛廷之當小妾?”
姜成璧眼中有瞬間的思索,更堅定了。
她看着周棠甯不說話,就是最堅定的回答。
周棠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姜成璧,你知道衛廷之是要娶五公主的吧?”
“跟公主搶男人,還是這個時候,你真不怕公主砍了你?”
“還有你的家人,她一聲令下,他們都得死。”
“家人?呵!”姜成璧憤怒嘲笑:“他們都把我賣了,算什麽家人。”
“以後我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周棠甯心頭又是一震,她也看明白一點了,對姜成璧而言,但凡負她欺她,無論是誰,都可舍棄。
她也不好多做評價。
畢竟在這個時代,很多底層百姓,爲了生存,把孩子賣給有錢人當奴當妾,都是常态。
很多女兒,念着父母親情,也願意。
她身邊的識珠她們,也這種情況,隻是她們比較幸運。
但姜成璧,也沒錯。
“至于公主……”姜成璧也知道那是皇家之人,沒多說:“驸馬又不是不可以納妾。”
她好奇地向周棠甯:“你不願我入府爲妾,不會是介意我搶你的男人吧?”
周棠甯一噎,臉上有些難看地喝斥她:“不可胡言!”
這女人言辭也太放肆了。
“矯情。”姜成璧最受不了這種世家女子,說話文绉绉的。
她習慣了,也喜歡最直接的表達方式。
上輩子,網絡上的那些網紅語言,和梗,就很好表達,說着都爽。
識珠三人:“!”
周棠甯:“……”
要是換作以前,她也是介意的。
但是現在,她恨不得将衛廷之那惡心東西丢得遠遠的。
有人來撿垃圾,她求之不得。
“再說了,公主她也不是不要臉……搶你的老”公,“丈夫。”
周棠甯驚看着姜成璧,隻覺一個雷劈下,人都有點麻。
她看得出來姜成璧是有點東西的,可她,竟然敢不把公主都放在眼裏。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藐視公主,對皇權,沒那麽強的敬畏之心?
識珠三人,現在已經呆若木雞,縮着身子。
誰來把這玩意兒弄走,否則會被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