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甯撐着身子,由識珠扶着,坐起身來。
“吱——”門被推開。
一道身影進門來,一身灰白錦衣,長身玉立,玉冠束發。
長年在邊關的征戰,皮膚曬成蜜合色,帶着戰将特有的剛毅。
這般模樣,京中少有。
更顯得男人獨具魅力。
這就是昨日凱旋歸來的盛朝名将,她的丈夫,衛廷之。
衛廷之看到躺靠在床頭的女人,微微一愣,眼底浮起一片驚豔之色。
女人一雙丹鳳眼,柳葉細眉如畫,五官精緻,天姿國色。
可看到她蒼白着一張臉,病恹恹的,一雙眼睛打量着他,帶着點怨氣和責問。
他的臉頓時冷下來,常年在戰場上浴血,不自覺就透出幾分冷凜殺伐。
語氣也冷得逼人:“周棠甯,這是聖上賜婚,你擺出這模樣,給誰看?”
周棠甯隻覺心髒上重重一擊,眼眶浸紅。
三年前兩人大婚,他隻揭了她的紅蓋頭,沒來及洞房,就趕往邊關。
昨日他大勝歸來,直接留在宮中參加慶功宴。
這是這三年來,夫妻倆第一次見面。
周棠甯沒想到,他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句。
“不是!”識珠立刻站出來護着自家主子:“少夫人長年操勞,日久成疾,才……”
周棠甯這些年日夜操勞,身體不好。
昨夜,聽到宮中聖上給丈夫賜婚的消息,當場就暈了過去。
天都大亮了,才醒來。
要不是衛廷之過來,她怎麽也得在床上,再休息半日再起身。
“識珠,”周棠甯打斷她:“你去外面守着。”
“少夫人!”識珠氣不過。
她神色嚴肅,眼裏全是命令。
“是。”識珠這才施了一禮,退出去,将門關上。
周棠甯壓着心中的絞痛,面上冷靜:“将軍過來,是要跟我說什麽?”
衛廷之見她這樣,說話都有幾分喘氣,有幾分病弱,臉色緩了些。
問道:“今早怎麽不去給父親母請安?他們都在等你。”
她嫁入府中三年,公婆從未讓她早上去請安,直接給她免了這個規矩。
她就知道,是讓她過去,商議陛下賜婚的事。
“我身體确實不舒服,将軍若信不過,可以找幾個下人問問。”
“闵神醫說我有心衰之兆,若不好好休養治病,恐會引發心疾。”
衛廷之:“……”
“棠甯,玉灣是公主之軀,皇家之尊,斷不能受委屈,隻能先委屈你了。”
“不過你放心,我非無情之人,玉灣貴爲公主,也是寬宏善義之人。”
“往後你在這府中,過的也是富足安樂的日子。”
周棠甯眼底掠過一抹諷刺的笑。
她要過富足安樂的日子,還要求他們恩賜?
真是可笑!
“我想知道,聖上爲何會賜婚?”
衛廷之已娶妻,又是剛剛大勝歸來的名将,皇上沒理由這麽快就賜婚。
而且賜的,還是當朝五公主,李玉灣。
當今聖上,不是昏君。
衛廷之臉色不太好看,但她問,他也隻好解釋。
“昨夜慶功宴上,五公主不慎落湖,我恰巧碰上,救了她,陛下便隻能當衆賜婚。”
盛朝世風嚴謹,這再正常不過。
“将軍明知男女之防,爲何不找人救人?五公主身邊多的是宮女和太監保護,能救她。”
衛廷之臉色沉下來:“周棠甯,見死不救,豈是大丈夫所爲。”
“難道換了你,你就不救嗎?”
隻差直接把“你怎麽這麽冷血無情”說出來了。
周棠甯:“……”
“五公主就願意,下嫁給一個有婦之夫?”她有些不理解。
衛廷之是立了戰功沒錯,但這次在邊關立功的,又不止他一人。
他也就屬于二級将領,比他職位高,戰功高的人,也有幾個。
而且他的根基也不深,将軍府,更沒有根基。
皇上就算大封,将軍府在這京中,也隻能算是中等世族。
一個公主,爲何要冒着被滿京說她搶人丈夫的惡名,急着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