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對于陸誠手下這群黃巾軍來說,他們唯一的煩惱就是饑餓。
從那些官兵身上收到的幹糧十分有限,再加上黃巾軍通常也沒有後勤,都是走到哪兒搶到哪兒,逃亡的路上更不可能攜帶多少幹糧。
因此,陸誠手下的人現在還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前後走了小半天,勉強走了十幾裏路,沿途又收攏了一些被打散的黃巾軍,隊伍裏又多了上百張嘴。
好在到了傍晚時分,陸誠帶人來到了中山國無極縣境内,并發現了一處塢堡。
塢堡是一種民間防禦型建築,自漢武帝時期出現,在王莽年間開始廣泛出現于北方。到了東漢末年,社會動蕩不安,地方豪強大族爲了自保,紛紛構建塢堡,組織鄉勇,以求自保。
陸誠跟随兩名斥候來到前方那一處塢堡之外,看着前方那一座不亞于小型城池的塢堡,心中也是有些驚訝,看來這次還真是碰到了一個大戶。
随即,陸誠帶領手下人馬,來到那一處塢堡一裏之外停下,讓麾下人馬原地停留,獨自一人拍馬上前,到了那塢堡附近。
此時,塢堡之内的鄉勇也已經發現了從外到來的黃巾軍,并敲響了示警鑼鼓,召集兵丁守衛塢堡。
當陸誠來到塢堡大門之外時,塢堡圍牆之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且有不少兵丁張弓搭箭,對準了陸誠。
視線掃過塢堡四周圍牆,隻見中間門樓上還插着一根旗幟,上書一個“甄”字。門樓正中還橫着一個牌匾。
陸誠騎于馬上,手持長刀,遙指門樓之上的衆人,朗聲開口:“某家陸誠,途經此地,特來向貴莊讨些糧草,還請給個方便!”
陸誠這一嗓子喊出去,聲音如洪鍾大呂,門樓之上的衆人都是渾身一震,有個别膽小的直接吓得癱倒在地。
門樓之上,一個三十歲左右,蓄着短須的文士扶着城牆,看着下方的陸誠,忍不住贊歎了一句:“此人橫刀立馬,龍骧虎視,氣度非凡,絕不是普通的黃巾軍。”
站在他旁邊的一個白袍小将忍不住腹诽了一句:“一介流民草寇,隻不過嗓門兒大了一些而已。待我出去擒他回來!”
“站住,不可魯莽行事!待我與他對答幾句,先看他有何要求。”
“叔父,黃巾賊寇禍亂天下,人人得而誅之。我甄氏一族爲名門望族,您又是朝中官員,豈可與賊寇私通?”
“閉嘴,我自有計較。”
說罷,這短須文士上前一步,看着下方的陸誠朗聲開口:“樓下這位将軍請了,我乃無極甄氏家主,前任上蔡令甄逸。如今黃巾軍已是日落西山,且張角已死。爾等何不早早投降朝廷,也好過四處躲藏?若是将軍願意投降,我可向朝廷舉薦将軍。”
陸誠拱了拱手:“多謝甄家主好意,如今朝中奸臣當道,緻使我等百姓民不聊生。即便是投降朝廷,我手下的這些人馬又有幾人能活?陸某既然帶着他們走出來,就要帶着他們活下去。還請甄家主行個方便,借我們500石糧草,日後定有厚報!”
甄逸聞言,還想再說什麽,他身旁那個白袍小将已經忍不住了:“好大的口氣,張口就要500石糧草,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拿!”
話音剛落,就見那白袍小将沖下門樓,下令讓兵丁打開大門,帶着300兵丁就沖了出來。
無極甄氏源自東漢太保甄邯,家中世襲二千石俸祿的官職,再加上世代經商,也是當今天下有名的豪商大賈,平常行商也需要自己的護衛隊,塢堡之内自然少不了積蓄一些兵甲。
雖說朝廷嚴禁私藏兵甲,但這條禁令在亂世之中對世家大族并沒有多少約束力。個别注意一些的,還會把皮革、鐵片縫在衣服裏面,做成棉甲糊弄一下。
這三百兵丁看起來的确比陸誠麾下那些流民草寇強得多,但充其量也隻是一些民兵,算不上多精銳。
隻是看了一眼,陸誠就知道這甄家堡内的練兵之人并沒有多少本事,隻是個樣子貨而已。
那白袍小将,身穿銀甲,手持銀槍,跨馬而來,氣勢洶洶:“賊将看槍!”
面對對方的沖鋒,陸誠隻是輕夾馬腹,向前兩三步,待對方長槍刺來之時,揮刀一擋,直接将對方手中長槍震落,在雙方錯馬而過之時探手一抓,便将那白袍小将擒了過來,單臂懸舉在半空之中。
那白袍小将驟然被擒,一時慌亂,手舞足蹈,十分滑稽。
城頭之上的甄逸連忙開口:“還請将軍手下留情,切莫傷了我侄兒性命。糧草之事都好說。”
陸誠呵呵一笑,将那白袍小将放于馬上,一掌擊在其後脖頸上,把他打暈了過去:“甄家主,你覺得這個侄子值不值五百石糧草?”
甄逸聞言一愣,旋即連忙點頭:“值。還請将軍稍待片刻,我這就讓人去準備一千石糧草。”
“隻有糧草可不夠,還請甄家主爲我們準備運送糧草的車馬。”
“這…沒問題!”
單憑陸誠剛剛在馬上單手将一個人淩空舉起來的本事,就不是甄家堡這兩三百兵丁能夠抵擋的。更何況,那後面還有一千多黃巾軍。
趁着裏面準備糧草的時間,陸誠看了眼甄家堡整體的結構和布防,心中卻是想到了甄氏一族那位魏文帝曹丕的妻子,讓曹子建寫下《洛神賦》的嫂嫂,甄宓。
不過,此時的甄宓應該也就一兩歲,還是個小娃娃而已。
甄氏一族不說是富甲天下,也絕對是整個河北數得着的豪門大族,一千石糧食對他們來說,還真不算什麽。
而且,甄逸不僅讓人準備好了運送糧食的車馬,還給那些牛馬也準備了一定數量的草料、糧食,考慮的相當全面了。
那一千多人馬見到陸誠竟然真的搞到了糧食,對陸誠的信任程度立刻大幅度提升,一些會趕牛馬的紛紛上前趕着牛馬,運送糧食離開,好像生怕人家再要回去似的。
拿到糧食,陸誠也信守承諾,放了那個白袍小将。
一直等陸誠離開之後,一個四十來歲衣衫華麗的中年男人才走到甄逸身旁,開口問道:“四弟,你既然知道那黃巾将領不好惹,剛剛爲何不攔住禮兒?”
甄逸笑了笑:“要是不打上一場,直接就給人家送糧食,恐怕真有人要懷疑我們和黃巾軍有勾結了。而且,禮兒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讓他吃點虧,對他以後也是有好處的。讓人多留意一下這個叫陸誠的,此人絕對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