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啊,你餓不餓,爺爺給你弄了點好東西來。"
“開開門好不好,爺爺保證什麽都答應你。”
院門毫無動靜。
一扇普普通通的實木門,攔下了一位九境巅峰修士。
差不多可以在院門族譜上單開一頁。
夢天機連帶着呼吸都小心翼翼:“那個,微微啊,你要相信爺爺是有苦衷的。”
沒搭理。
老人歎氣。
哄孫不易。
“我說什麽來着,指定門都進不去。”
就在這時,一位邋遢道人踏雲而至,片刻落下,身後還跟着一位錦衣華服的年輕人。
金斷玄笑眯眯的樣子讓夢天機十分不爽,當即冷笑一聲:“說得跟你進得去一樣?”
“嘿,那可不好說,我來!”
袖口一卷,酒壺一收,連敲三聲:“丫頭!開門,我是你金爺爺,不是你爺爺那個老狐狸。”
金玉堂在身後看得直搖頭。
感覺也沒差多少。
果然,沒什麽動靜。
金斷玄悻悻然收手,而後狠狠地白了眼夢天機:“全都怪你,瞎幾把算計什麽。”
“?”
“不服?難道我說的不對?”
“...你懂個屁。”
“确實不懂,畢竟我孫子可好好的不是?來,大孫子,上來給你夢老爺子展示展示肌肉,看看我養得多壯實。”
壯實...
金玉堂很難搭理,歎了口氣:“爺爺,你再這樣我掉頭就走。”
“那不能夠,你收了我的好處,就得把事情給我辦得漂漂亮亮的,去吧。”
夢天機側目:“什麽意思?”
“我這個親爺爺都不見,他還能進得去了?”
“嘿,你不是挺能算嗎?算算看?”
夢天機掐指。
“卧槽你真算啊?不要臉。”
兩人拌嘴是常态,一松一緊的性格,很難不摩擦出點什麽火花來。
金玉堂卻不再耽擱,上前去,叩門道:“夢姐,我是玉堂,能進來嗎?我剛從東洲回來,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頓了頓聲,再道:“蘇良和我拜過把子的。”
拜過嗎?自然沒有。
但這麽扯一扯還是可以的。
話落,緊閉房門露出一角來。
“進。”
清冷聲調好似從天邊而來。
“隻你進。”
夢天機默默收回邁出去的腳來,再開口:“乖孫女啊,爺爺好不容易給你收集了一份地級上品的全能補藥,多少賞點臉,讓爺爺進去?這東西要趁早吃,不然多浪費。”
要不是每一家勢力都把天級的天材地寶看得太死,他一動就抱着大腿哭天喊地,否則高低是要給自家大孫女取來嘗嘗鹹淡的。
金玉堂微微昂首,頗有些傲氣地跨進去。
如何,兩位老爺子都歇着吧,還得是咱。
“玉堂啊,這個拿着。”夢天機何等心思,他這點小九九哪能看不明白,不過也沒什麽辦法,遞出那被加工好的天材地寶,囑咐道:“給微微送到手。”
“哎我說老夢,是你大孫子嗎你就使喚?”
“滾一邊去,老子還不是看着長大的。”
金玉堂頓感頭大,匆匆接下溜了進去。
吵吧吵吧,一對冤家。
院門内的布置極其奢靡,就連鋪路的地磚都有濃郁靈氣纏繞,一路通向裏門後,再往内走,瞧見一處小湖後,金玉堂便看見了她。
湖心亭一點,白衣裙一位。
夢微之有着與生俱來的清冷感,面容極美,身段婀娜。
金玉堂一時間有些沒認出來。
待他靠近,還沒有細看,她便問道:“我師弟回來了?”
“夢姐,咱們這麽多年沒見,你這都不問我過得好不好啊?”
“你過得好不好?”
“......”
“挺好的。”
“哦。”夢微之再道:“所以,我師弟回來了?”
窒息感瞬間就提上來了。
夢姐還是那個夢姐,小時候的孩子王又回來啦!
“回來了,并且夢姐那位...師父,傷勢有好轉。”
夢微之聽到‘師父’二字,臉色更冷了:“怎麽,不是說什麽規則什麽限制,中州無法出手相救麽?”
“中州卻是沒有出手,是蘇良用了什麽手段。”
金玉堂将南溪城中傳開的消息講給夢微之聽。
辛天逸從魔域山脈中被發現後重傷垂死,這對整個東洲來說不算是什麽好消息。
連南溪劍宗小蓮峰的峰主都能出事,他們這些人...能自保嗎?
再加上最近鬧得人心惶惶的魔族頻繁出沒,整個東洲已經開始亂起來了。
所以南溪劍宗需要放出辛天逸已經痊愈的消息,以此安定人心。
某種程度來看,南溪劍宗并不像真正的山上仙宗,更像是操碎心的大家長。
一句話,東洲南部沒南溪劍宗得散。
“嗯,知道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
夢微之心中松了口氣,點頭示意後,給出了自己下一步的路子。
“啥?!”
院門被夢天機推開,兩位老爺子一同闖了進來。
“微微啊,現在不回去行不行?”夢天機打着商量。
夢微之直直看着他:“不是我說什麽你都答應?”
“嗯...除此之外,爺爺都答應。”
“那好,我要見爹和娘。”
“...除了這兩個之外,爺爺都答應你?”
“你說話是放屁?”夢微之沒有好臉色給了。
金斷玄默默掏出酒壺,自顧自小酌。
微之這丫頭‘理’與‘情’全站,他就算想幫夢老頭兒幫腔也沒處使勁兒。
“一年,一年如何?一年以後爺爺保證你想去哪就去哪,同時爺爺保證會把你爹和娘帶回來。”
如果還在的話。
夢天機心中補充。
帶回來麽...雖然他不願意這麽去想,可如今兩萬年已過...真的回得來嗎?
也怪那臭小子,走之前居然連魂燈都帶走了...
不過他明白,那孩子是怕留了念想,自己會猶豫。
“兩萬年間都找不回來,現在跟我說回得來?”夢微之面無表情:“出去,我不想看見你了。”
夢天機張了張嘴,可一對上她的目光,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她該怪他。
他也确實有錯。
夢天機點頭:“好,爺爺出去。”
老人轉頭就走,讓金斷玄有些詫異。
夢微之調轉目光。
被盯得有些發慌的金斷玄忙不慌雙手高舉:“丫頭,我就是進來看看你爺爺的,這就走這就走。”
“金爺爺,我不生你氣。”夢微之搖搖頭,目光飄忽,輕輕道。
金斷玄一愣,而後面容歡喜,一個勁兒點頭:“曉得了曉得了,金爺爺這就出去。”
邋遢道人腳步輕盈,來到院門外,瞧見了緩緩走遠的某人,瞬間昂首挺胸,走過去拍拍他的肩。
“聽見沒,微之丫頭可不生我氣。”
夢天機停下腳步,面無表情道:“爲什麽要生你氣?”
“額?”
“微微從頭到尾,隻是對我這個爺爺失望生氣。”夢天機緩緩垂首。
“那她怎麽說不生我氣?”
夢天機沒搭理她,而是緩緩望向東洲。
這一次,他似乎,又選錯了?
袖手旁觀,真的好嗎?
南溪劍宗...到底是怎樣的宗門,竟能夠讓微微的心境發生這般大的變化?
十幾年前,微微離開前,那眼神當真是恨透了他。
恨他将自己的親生骨肉,她的父親母親推入必死之地,恨他爲了大局而冷血無情,恨他一直将她雪藏就是爲了瞞着她。
否則以她的天賦,這麽多年,未必沒有機會改寫結局。
但剛才,就在那院中。
夢微之面色依舊很冷,可那股滔天恨意消失了。
是理解,是釋懷?
他不知道。
他夢天機,算破天機,卻獨獨算不到自己孫女的心思。
不過這都不重要。
她不生他氣了。
金斷玄側目看來,驚訝道:“咋了?怎麽鼻涕眼淚一塊兒流?”
“卧槽,你别過來!”
“尼瑪的,甩我臉上了,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