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丘怎麽逃呢?
逃不了的。
當五位分身齊齊将它包圍時,它才認清了現實。
何謂蓋世天驕。
丘面色凝重,想要反抗卻又驚恐發現,這五道分身似乎并不隻是術法手段,那氣息平穩得不像話,就好像當真有五個蘇良一樣。
一個都打不過,更何況五個?
“這東洲,怎麽就出了你這種怪物。”丘有些無奈,但并未認命。
它還有手段與秘寶。
下一刻,它不再逃竄,轉頭發力。
隻是沒什麽用。
當五道金光燦爛的天阙門戶大開時,一切便蓋棺定論了。
有些可笑的是,魔族辛辛苦苦在外謀劃如此之久的東洲大計,就這麽輕飄飄地結束了。
丘一行魔算得上十分努力了。
蠱惑人心,挑撥離間,掌控世家,幾乎是做到了極緻。
然而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謀劃都顯得微不足道。
這并不是努力不努力的問題,層次不一樣,博弈的台子自然也不一樣。
這跟蘇良在邊關同樣無力是一個道理。
丘,就此死去,連渣滓也不剩下。
蘇良沒有什麽留它一命慢慢發掘東洲剩下隐匿魔族的心情——不需要。
現在的他強得可怕。
北齋書院剩下的六位修士已經傻了。
爲何相處這麽多年的丘老,突然之間搖身一變,成了魔族?
那滔天魔氣可不會騙人。
蘇良也不打算與他們解釋,現在的他隻想回去。
在北齋書院修士的帶領下,蘇良走出魔域山脈。
期間去了一趟南溪劍宗駐紮在此的總部,發現掌門與孟師伯都不在,反倒是負責執法殿的程霜霖挑起了梁子。
他對蘇良的出現又驚又喜,接着便是擔憂。
程霜霖想問的話有很多,比如洛子晉,比如魔域山脈深處,但...辛峰主命懸一線,不是叙舊的時候。
當得知辛天逸瀕死這個消息後,蘇良再不做停留,與陳懷玉雙雙離開,速度拉到極緻。
重重傳送陣後,不過半天時間,他們便從靠近南部最西邊的魔域山脈回到南溪劍宗。
身份令牌頃刻通過驗證,蘇良直奔小蓮峰。
落至那竹院前。
看門的黃金獅子不見蹤影。
神念一掃,蘇良發愣。
沒有人?
下一刻,他便想通了,再起身去玉華峰。
陳懷玉默默跟着。
她能感覺到...他在害怕。
雖然表面瞧着不怎麽慌亂,可靈力的狂暴運轉不會騙人。
又慌又急。
玉華峰常年雲澤袅繞,是凡俗世人口中仙境的模樣。
沒有任何通報,蘇良徑直闖入最裏峰。
速度太快,根本無人去攔,能瞧清他模樣的,也不會去攔。
終于。
他到了。
同時也傻眼了。
“嗯?是小良嗎?”
熟悉的聲音越過人群,輕輕落入蘇良耳中。
辛天逸躺在輪椅上,坐于院中,身旁圍滿了好些人。
可在蘇良落地的瞬間,他第一個反應過來,偏頭去看。
有些恍惚。
老眼昏花了?
可随着他的提問,荀遠道等人紛紛回頭。
蘇良站在原地,死死地抿着嘴唇,一言不發。
紅衣女子往他身後一站,抽出被他一直緊緊握着的左手。
握得有些用力,現在瞧着略微發紅。
蘇良步步上前。
荀遠道同樣上前,孟臨一把拽住他,使了個眼神後一起退至一旁。
靠得最近的玉清淼想了想,同樣讓出空間。
往日裏就算是青陽大會都不見得能夠湊齊的九峰峰主,此刻齊聚一堂,在望見蘇良後,也是紛紛讓開一條路來。
他們神色各異,驚詫居多,但此時此刻,紛紛選擇給這對師徒一點空間。
辛天逸努力眨着眼,反複打量,甚至再度喚了一聲:“小良?”
邊關的事他都知道了,自己是被魔江沖出來的,算得上九死一生。
可現在的蘇良是怎麽回事?
這般境界氣息,又無半點魔氣纏繞的痕迹。
難道邊關可以自由出入了?
會不會,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他死後的臆想?
“是小良嗎?”
蘇良已至他身前,跪下身處,與他齊高,雙手握住老人有些發顫的手:“嗯。”
“是我,師父,我是小良。”
兩聲過後,辛天逸反倒是有些拘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最終隻是一手摸了摸他的頭。
像小時候一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蘇良大概能夠體會到當初自己在大炎皇朝昏死的場景了。
他聲音發顫:“師父,您...”
卻問不出來。
老人還活着,但一身的六境修爲...沒了。
蘇良反反複複地确認,神念翻來覆去,得到的結果便是這樣。
人活着,像個凡人一樣活着。
他把頭埋低,額頭抵在老人手邊,雙肩微動。
若隻是沒了修爲還好,重修就是。
但...怎麽能連靈根一起消失呢。
蘇良死死咬着牙。
都怪他,當初就不該把人接過來。
他應該想到的。
他能夠想到的。
“哎哎,怎麽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愛哭呢。”辛天逸理順他的發絲:“又着急趕路了吧?你瞧這頭發,多亂。”
他故作輕松的語氣,猶如洪鍾,一點點在蘇良心扉間炸開。
“沒事的,沒事的。師父沒事的。”見他依舊‘我行我素’,辛天逸隻能不斷拍着他的後背,和顔悅色。
失去修爲境界的他,老了太多。
也不知道爲什麽還能夠有十幾年的活頭,聽清淼師妹說,自己能活過來都算個奇迹。
蘇良不想哭的。
但他真的忍不住。
師父師父...這是他的師父啊。
過了好一會兒,蘇良擡起頭來,雙目泛紅,看着老人:“師父,我會治好你的。”
“相信我。”
辛天逸一怔,心中苦楚,嘴角上揚,扯出笑來:“好,我的乖徒弟自然是信的。”
“師父信你。”
治療靈根?
真要有這樣的方法...就好了。
更何況他的靈根也不是壞了,而是徹底消失。
消失的幹幹淨淨,好像從來就沒有來過這世間。
師徒二人一個坐着,一個跪着。
周圍衆人都極有耐心地陪着。
有那麽一瞬間,他們似乎瞧見了二十年前的影子。
“師兄,我新收的兩徒弟!如何,可愛不可愛!”
“什麽叫‘我就收了這樣的’?”
“長得可愛天賦自然也不會差。再說了,就算差點又怎麽了,我一下山就遇見了,說明說明?說明跟我有緣!你懂個屁。”
“手别亂捏臉啊喂,别把我寶貝徒弟吓着了!哭了你哄啊?!”
“‘不嫌麻煩’?等着吧,以後指定有你們羨慕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