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家七脈嫡長子,關勳願意先死!”
他身材并不算多高大,甚至有些瘦弱,年過半百的模樣,雙瞳之中的紫色甚是濃郁,瞧着妖異。
境界不過五境界後期。
陳宣有些沉默,沒有第一時間點頭,而是勸了一句。
“你們關家第七脈...剩的人不多了。”
關勳坦然笑道:“無妨,後事已安,我再無牽挂。且您瞧我這眼睛,壓不住啦。”
面對生死,天賦普通、修爲普通、相貌普通的漢子,轉身拱手笑道:“諸位,且慢行。”
陳宣閉上眼,微微點頭。
在這邊關地獄,誰又能獨善其身呢?
關勳身化流光,升空而去。
洛子晉安靜看着。
起初,他也不明白五境上擂台能做些什麽,直到第一位五境引爆體内的紫芒,用以命換命的方式砸落一位六境巅峰的魔族後,事情便清晰許多。
再加上這大半年來他不斷登台,赢得了一點尊重,總算是看明白了。
先天擂台之中,有天物。
每過千年,天物便會下場,偏向人族或者魔族,而其中最關鍵的便是雙方手中在先天擂台中赢取那先天靈韻的數量多少。
也就是當初洛子晉頭頂的光冠所化。
說是天物,其實就是東洲部分的天道規則之力。
說到底,算計的畢竟是天道,是至高無上的規則,就算機緣巧合下成了,終歸把控不住。
天道不能回歸,便給出了這麽個不知道是何意圖的先天擂台。
最早出現時,雙方都不以爲意。
直到天物下場,頃刻間扭轉半數局面後,人族與魔族都明白了過來。
先天擂台不止一處,也不僅僅是限制在七境之下。
甚至九境的擂台也有,每三百年便會開啓一次。
到時候也是份量最大的一場比試,如果不是其他擂台能夠以碾壓的形式獲取最多份額,那麽最終的勝負手就在八境與九境的比試之中。
可邊關之地,哪裏會出這麽多的九境呢?
魔族單是九境巅峰的大魔,便有九尊!
人族原本有七尊,可萬年過去,隻剩下了五尊。
要不是有那位老人力挽狂瀾,隻怕都撐不到先天擂台的出現。
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
就在人族一籌莫展和之際,轉機來了。
魔族先前自作聰明落下的手段,成了邊關制勝的法寶。
以大神通騰轉一條被魔族污染過的長河,砸入邊關内部,試圖慢慢同化。
就結果而言,是成功的,也是失敗的。
成功的是,這條長河确實影響到了邊關,乃至于不得不後退萬裏築起邊關城,避其鋒芒。
但邊關城能退,留守邊關的人呢?
單單是纏繞在城頭一側的魔氣,境界不到七境,便需要借着磨靈燈火去消弭。
即便是七境,同樣不敢過多吸入。
唯有八境之上,才可忽視。
許多人吸入過多便會被漸漸魔化,瞳孔轉變爲紫色是征兆,紫氣越濃,魔化的痕迹也就越來越重。
到最後,靈力與魔力對沖,會徹底化身半人半魔的怪物。
理智能否留存全靠個人意志,但有一點,那人的修爲境界将會被拔高至頂點,橫跨一個大境也不是問題。
“啊啊!!”
關勳的慘叫聲猛然響起,聽得下方衆人心中驚顫。
開始了。
魔族中同樣派出一人。
不登場,便視爲認輸,先天道韻直接結算。
對人族手段知根知底的魔族僅僅派出一位五境炮灰。
此處擂台是轉爲五境界至六境準備的。
要自爆,可以,先讓你一程就是。
論起七境以下的魔物數量,魔族可以說是一比一百的恐怖比例。
耗得起。
紫芒照耀,甚至短暫地壓住了先天擂台的金芒。
片刻後,光芒徹底收斂,先天擂台之上也分出了勝負。
關勳赢了。
一朵靈韻落在他的頭頂。
在彌留之際,他回身看來,已經魔化的他沒有半點人樣。
頭頂張角,皮膚被一層又一層恐怖的鱗片遮擋,此刻正不斷脫落。
他好似一尊造型恐怖怪誕的石像,此刻自内部崩碎開來。
紅黑血液不斷溢出。
最後的最後,他朝着邊關豎起拇指。
嘭!
四分五裂,死無全屍。
屬于他的那抹先天靈韻飄來。
陳宣打開事先準備好的山海鼎,沉默接下。
一條人命,就值這麽一道微光。
可悲可歎...可憐。
沒有時間給他多做感慨。
現在該魔族率先上人。
漂浮在最前方的一頭渾身長滿紫毛的魔頭緩緩前移,如山身軀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它眼生六目,背有雙翅三尾,單爪成十,腹部像是被刮去血肉,露出一片空腔來。
原本應該去八境先天擂台的大魔,此刻居然來到了這小小的六境先天台。
“聽聞,你們這裏出了個絕頂天才,吾特意來看看!”
它說着魔語,叽裏呱啦一大串。
洛子晉一怔。
他聽明白了。
于是,他邁步上前。
可就在此時,陳宣淡淡地看他一眼:“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外來者。”
“今日,也不需要你們上場。”
“好好看着就行。”
像是相應陳宣的話,一位年長許多的男人雙手撐開人群,“陳将軍,俺去了。”
六個字,便算是臨終遺言。
陳宣輕聲道:“去吧。”
男人沖他一笑,也不矯情,深吸一口氣:“娘希匹的!幹嫩娘啊!!”
六境後期的男人眼中紫芒瞬間四射,身化流光,被先天擂台接引而去。
規則鎖鏈降下。
雙方開始厮殺。
對方是怪物,他也是怪物。
但...它是八境,他不是。
半個時辰後,那道紫芒徹底消散。
那頭八境大魔張口一吸,将跟前的血肉嚼碎了吞咽入肚。
被撕裂的一對翅膀緩緩複原。
先天靈韻落在它頭頂。
要比關勳的那一道...重上許多。
雙方實力越高,交手越激烈,這先天靈韻便會越凝實。
“味道不錯,再來十個!”
它用着魔族語言,放肆挑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