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已到,出來吧。”
房門被推開,腐朽的木門發出吱呀聲響。
相較于當初剛到邊關時的不客氣,此時負責來崔關上台的守城卒客氣不少。
當然也隻是對洛子晉如此。
天資極高不說,性情也很好,再加上先天擂台上的戰績卓越。
這樣的人,倘若不是外來的,此刻應該已經爬到了他根本就接觸不到的地方,說不得還能入定城軍。
洛子晉臉色微白,從破舊床榻上起身,按照慣例詢問道:“勞駕,最近可否有名爲‘辛天逸’的跟我一般的外來人士,模樣大概是...”
“沒有,走吧。”
這名守城卒搖搖頭,緊接着打斷後往外走。
不過沒走幾步,他便是有些猶豫回頭,說道:“外面能來誰,我是接觸不到的。不過這些天不再有外來者進入了,聽說...這種情況從兩個月前就停止了。”
“其他城段,說不得有你要找的人,但要跨城段...難。”
洛子晉一愣,而後躬身道謝:“多謝。”
守城卒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隻是一名四境前期的炮灰罷了,何曾得到過這般天驕的尊重。
但...終歸是外來者。
洛子晉跟着他緩緩前行。
來到一處被黑霧飄蕩遊離的地界後停了下來。
此處已經彙聚了不少人。
一小撮東洲天驕,剩下的絕大部分都是邊關之人。
這一點并不難分辨。
他們的眼神中,充滿着死氣,甚至有好些人瞳孔帶着紫光。
東州的天驕們瞧見洛子晉後,像是瞬間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靠了過來,不斷問候。
而一些邊關之人也投來複雜目光。
倘若他們早一萬年來換防,來支援...又豈會是這個待遇?他們...又豈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不人不鬼,不敢活得太久,又不敢死得太快。
咚咚!
一體型高大的男子登上台階,站在高台之上,背對着黑霧,手中提着一盞明燈。
環視一圈後,他的目光在洛子晉身上稍作停留。
“今日,登擂台者連勝五場者,賞一枚明靈丹!且有資格參選定城軍選拔!”
陳宣高喊一聲,而後沒有任何廢話,提燈轉身。
他邁入其中,身前的黑霧像是極其害怕那一盞燈光,紛紛避讓。
原本今日陳将軍親自過來帶隊便不合常理,此刻更是放下這麽一句重磅消息後就轉身開路,想來是有着大動作的!
一時間,許多人紛紛跟上。
而沒有話語權的東洲天驕們,被強迫趕過去。
洛子晉走在最前方,默默地打量着陳宣。
他可以确定,方才這人明裏暗裏打量了自己三次。
陳宣似乎有所感應,微微偏頭側目。
目光淡然,僅是一瞬,他便不再看他。
邊關...小良說的都是真的。
當日出現的那七位半步七境的大魔,手中捏着莫名法寶,将他逼入魔域山脈深處...既然師父沒有消息,或許已經回到了宗門?
畢竟當時他是拖着讓師父先走的。
七位半步七境手段高超的大魔,他原本是能夠對付的。
可那莫名的法寶,壓力太大。
不過這些東洲天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進來的,這又算是怎麽回事呢?
傳靈石,縮地符,感應玉佩通通失效...這座長城,有着極其恐怖的壓制手段。
這就是...東洲天道的氣運所在嗎?
黑霧之中,忽然傳來陳宣的聲音。
“邊關曆經兩萬年,大小厮殺無數,無時無刻不在跟外面的魔族拼命。雖然你們有些人出生在邊關城,但最終的歸宿還是這裏。”
“此次定城軍放出名額來固然重要,但也要量力而爲。”
洛子晉有些分不清他是在跟自家人說,還是說與他們這些...遲來了上萬年的東洲人士。
“都記着!”
“我們在此死守,是肩負着整個人族的命運!”
“但同樣,也是爲了自己的活命,爲了那一線生機!”
“上萬年都挺過來了,不急在這一時!”
許多邊關人士默不作聲,直到有一人高喝一聲:“陳将軍!我願意爲邊關而死!我們關家,從來不出孬種!”
“陳将軍放心!晚輩們一定在這次先天擂台上,打出個樣來,就算是死,也要咬得它們痛!”
“陳将軍!您尚且厮殺前線,我們不過是打打擂台單挑,哪裏敢惜命!定然不負邊關風采,願爲邊關赴死!!”
大半年來,一直都是死氣沉沉的隊伍,突然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鬥志。
這股鬥志,洛子晉也不曾想到。
不論怎麽看,這些人眼中都有着絕望,就像是等死一般。
可...真要是等死,此刻怎麽會這般決絕?
洛子晉默然。
不過他很快便想明白了。
是邊關上萬年的堅守。
黑霧漸漸散去,随着衆人越走越遠,展露出一條台階。
衆人在陳宣的帶領下開始登階。
“咚!咚!咚!”
鼓聲響動!
這是洛子晉登城以來,第一次聽見如此沉重的鼓聲。
嗡如悶雷,傳開後又似驚雷。
冥冥之中,心氣便被牽引,多少有些熱血沸騰。
先天擂台撥開雲霧,隆重登場。
這一次,先天擂台不再似尋常大小,而是不斷蔓延開來,鋪展出數十裏,金光遍布。
紅黑雲層被消彌,魔族大軍緩緩後撤。
但也有不退的。
能夠頂着東洲天道的清場金光,修爲至少是八境大魔!
數十位黑影,緩緩靠近。
洛子晉注意到,好些邊關之人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捏緊的拳頭多少有些發抖。
他們好像明白了什麽。
在害怕。
那種害怕...
是面對生死的害怕。
陳宣深呼吸一口氣,轉身。
“諸位!”
“誰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