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講究的節氣,好巧不巧地撞上了東洲南部這樁天大的婚事。
南溪劍宗張燈結彩,挂上了大紅燈籠,全宗上下喜氣洋洋。
玉樓宮同樣如此,甚至聲勢浩大。
結爲道侶在修真界并不是什麽大事,可雙方的身份非同尋常。
原本對玉樓宮大長老之位推三阻四的李思渺,這一年突然接過...
好些長老都暗地裏打趣:該不會是爲了能夠襯得上南溪劍宗宗主的身份才接手的吧。
事實上...還真是。
在四大宗從未有過宗主聯姻的情況下,超一流勢力的玉樓宮大長老,也算是勉強夠格。
在李思渺那精心布置過的房間中,大喜之色濃厚,氣氛格外溫馨,此時隻有兩人。
師姐師妹,說着話長話短。
“師姐,你真覺得這樣好看?”
“...是不是,多少有些妖豔了...”
李思渺對鏡打量,怎麽看怎麽别扭。
美肯定是不用說的,可怎麽個美法就很有說頭了。
曲茵笑着扶正她的身子:“别亂動,還沒結束呢。”
“啊?這還要畫啊?”
“不然呢?像你平時一樣簪個頭發就出去漂?”曲茵輕輕地賞了一記敲頭。
李思渺順勢扯了扯頭發,苦惱道:“這不像我啊。”
曲茵沒好氣道:“那怎麽才像你?似平日那般紮個什麽新型雙馬尾?”
“好啊好啊。”
咚。
“唔...師姐你幹嘛又敲我頭...”
曲茵翻了個白眼:“你心裏清楚。”
徹底将頭飾發型與妝容都搞定的曲茵滿意拍手:“好了,瞧瞧如何?”
李思渺扭扭捏捏:“過分美麗了。”
“感覺虧了...要是荀傻子待會不好好打扮,我心裏不平衡,是要揍人的。”
曲茵無奈歎氣:“你啊...都是要成親的人了,還這般...别人可是南溪劍宗的宗主。”
“那又怎麽了。”李思渺毫不在意:“還不是打不過我。”
“......”
曲茵無言,内心反問一句:我跟她說這些做什麽...對牛彈琴。
“對了,懷玉呢?老祖宗不是說這幾天都會出來了嗎。”
說到此處,李思渺眼眸發亮:“我那寶貝徒弟厲害吧?兩年不到就能通過宮主試煉,比師姐你還強。”
曲茵聞言贊同點頭:“是啊...就是不知道最後能繼承多少...要是得到完美傳承...”
“師姐。哪有完美傳承。”李思渺打斷:“你我都知道,天道殘缺,是不可能達成的。”
“...希望總是要有的。”
“咦,好吧好吧,随你随你。不過,一定要等到我那乖徒弟出來才行。”李思渺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了。
甚至當初勉爲其難答應荀遠道再拖半年,有一半的考慮都在這裏。
這樣的日子,寶貝徒弟怎麽能缺席呢?
“好好好,等懷玉出來,爲你沾衣。”
曲茵無可奈何,柔順了李思渺最後的青絲,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有些看呆:“真好看。”
對鏡貼花黃,描眉起紅妝。
大婚之日的女子,格外照人。
李思渺卻是怎麽看怎麽别扭:“感覺都不像我了。”
“不過...以後懷玉嫁出去了,應該也這般好看。不對,更好看才是。”
“你倒是心心念念。先前不還想方設法地阻止懷玉與那蘇良書信往來嗎?現在就開始想這些了?”
“那...不一樣嘛。”李思渺也不過多解釋,自己師姐什麽都明白。
“嗯...說起懷玉...蘇良那個臭小子,是不是一年沒消息了?”
“一年前聽說他在霜雪城鬧了一番,把一位六境中期給當街打趴下了?”
曲茵微微一笑:“你今天很反常啊。”
“怎麽,緊張啊?”
李思渺瞬間炸毛:“我緊張什麽!”
曲茵拍拍她的肩膀,也不揭穿:“好了,再試試新衣,晌時待懷玉出關,就來親自給你這好師父沾衣。”
“師姐,我都要成親的人了,感覺你還是把我當小孩...”
“成親怎麽了?成親就不是我師妹了?”
“倒也不是...師姐,你啥時候成親啊?”
“死妮子,哪壺不開提哪壺?找打。”
“哎呀,你怎麽撓人癢癢,哈哈哈,師姐,哈哈,幼稚不幼稚哈哈,别别别,錯了錯了...”
歡笑聲由近至遠。
一位老婦人和身姿極美的女子隔着數百米都聽得清楚。
“瞧,師祖我說什麽來着,悄悄摸摸過來準有驚喜。”
陳懷玉今天沒有穿大紅衣裳。
師父出嫁,她再穿紅,不合适。
換了一身素衣的陳懷玉仍舊難以遮掩其容貌身姿,反倒是襯得更加清水芙蓉。
一句話,穿什麽都好看得緊。
“如何,要不我們現在進去吓她們一跳,也順帶着看看熱鬧?”
陳懷玉輕輕抿嘴,對自家師祖微微笑:“師祖,還是别了吧。師祖許多年沒出來了,不如懷玉帶師祖去其他地方逛逛,這些年來,玉樓宮多了好些别緻山樓玉園呢。”
老妪眯眼笑,心中的滿意度都快溢出來了。
快兩年的時間,這妮子她都有些舍不得放手了。
懂事又認真。
真不知道李思渺這是修了幾世的福分,憑借着那般跳脫的性子,收了個這般好的徒弟。
“好好好,師祖都聽你的。”
陳懷玉點點頭,來到老妪身邊,搭着她的手,“咱們先去滇池吧,那裏水澤豐韻靈力充沛,最重要的是養了好些靈花。雖說秋殺百花,但那終歸是針對凡俗界,此時過去正好瞧得見許多,師祖您可不知道,那裏的花可好看了。”
“都依你都依你。”
數百年未曾出關的老妪笑意盈盈,就這麽被陳懷玉牽着,一起行至遠處。
陳懷玉原本也打算吓自家師父一跳。
可遠遠地望見後,又改了想法。
不着急,不着急。
既然是師父的大婚之日,那就一切按照她的心意來。
約好晌時出關,那就晌時相見。
可沒走多遠,她卻是身形停頓,愣在原地。
“怎麽了?”老妪關切問着。
下一刻,十八歲的少女突然臉紅,摘出一枚玉佩。
雙生玉佩,一陰一陽。
此刻正泛着白光。
陳懷玉抿着紅唇,微微低頭,有些羞澀。
最後,她淺淺道。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