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良是真沒想到,破二境不過五天,他會再次回到這裏。
常客也不是這麽個常法呀。
凜冽的風中夾雜着刺骨的寒意,凍得蘇良瑟瑟發抖。
在陣法的壓制下,靈力蟄伏,五境修士來了也得挨凍。
“程老頭兒,我記住你了,你等着吧,以後你的墳前不會有任何貢品。”
“全給你吃咯!”
蘇良找了個背風的角落,雙手抱膝,不停地碎碎念。
“不就是考核放了點水嘛,至于嗎。我後面問心境的時候不是出力了嗎?要不是我,能抓出來那麽多暗子嗎?”
“我爲宗門出力又流血,收點小報酬怎麽啦!”
蘇良高聲吼道。
“行了行了,這次新生弟子那般多,惹出來的麻煩可不小,隻關你三天可以了。”
一道女聲自蘇良身側傳來,後者偏頭一看,便瞧見了一位青衣女子正蹲下身,雙手撐着下巴對他微微笑。
“沐姐!”蘇良看清那張臉後,一個野豬沖撞,直直地往女子懷中拱。
青衣女子身形一閃,陡然出現在五米開外,站起身來。
一雙筆直修長的大長腿是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沒大沒小的。”
女子白了他一眼:“也難怪紅發老頭兒把你抓進來了。你這性子是得改改,一點都不穩重。”
蘇良望着長得跟天仙似的沐曉曉,嘿嘿一笑:“我才十七歲呐。要那麽穩重幹什麽。”
“哦?還知道你才十七歲啊?”沐曉曉點了點他眉心,指尖一彈。
後者故作吃痛。
随意消遣過後,她擡手一揮,竟是憑空出現一道秋千,延綿向上,直接蒼穹,望不到盡頭。
恍若從天穹垂落下的一束銀河。
沐曉曉輕輕地坐了上去,玉足點地,微微一蹬,秋千搖晃起來。
“你破境的動靜倒是不小。”
突然改變的話題讓蘇良不知道怎麽接,索性乖巧地走到沐曉曉身後,自覺地推起了秋千。
“哪有哪有,一般般啦。”
“你二境的修爲展開我看看。”沐曉曉話音一頓,略帶寵溺說道:“你這點修行,我還是略懂一二,能夠指點指點。”
“嗯...”蘇良略微遲疑。
可就是這一點遲疑,女子便眉心蹙起,偏頭斜看他一眼,故作生氣狀:“怎麽,還擔心我害你不成?”
蘇良見狀,連忙擺手:“哪有,沐姐怎麽會害我呢。就是吧,我的洞天有點怪...”
聞言,沐曉曉眉頭舒展,順着話繼續道:“這還差不多。你盡管展開,我看看能有多怪。”
話音落下,青芒閃爍,一道道洞天虛影浮現在蘇良身後。
層層疊加,顔色由内至外依次變淺,更有九朵金蓮安居其中,甯靜祥和。
“嗯?”沐曉曉起身,一把将蘇良拉至跟前,抓着他的胳膊,驚訝出聲:“九洞天?”
“不對,你這洞天,怎麽會是青色的?”
細看第二眼後,沐曉曉有些不解。
九洞天的人族妖孽,她是見過的,可卻不是在東洲。
東洲,天道有缺。
在這裏,五境修士就可以開宗立派,六境修士就算是一方霸主。
這種情況下,極難孕育出九洞天的妖孽。
洛子晉應該是可以的,不過他選擇了單洞天。
到目前爲止,蘇良是東洲第二位她所知道的九洞天擁有者,更是第一位有顔色的九洞天。
這種情況她好像在那本野史孤本上見過一點什麽,可現在怎麽想不起來了?
怪哉。
“你小子有點玄乎啊。一夜跨入通玄,十年不破二境,現在一破就是九洞天?端得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呗?”
沐曉曉心中有些高興。
蘇良撓了撓頭:“沐姐你這麽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說着,蘇良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拍腦袋:“沐姐,我這次來專門給你帶了好東西嘞!”
一道金光突然浮現,可還沒讓人看清,蘇良便伸出手,五指并攏,捏住那道金光,對沐曉曉問道:“猜猜這是啥。”
“猜對了就送給你啦。”
沐曉曉啞然失笑,随後一點都不配合地坐回秋千,背對着他,再度搖晃起來。
“哎哎,好姐姐,你猜一下嘛。”
“不猜。”
“爲什麽啊?”
“不愛猜。”
“這樣啊...”蘇良閃身來到沐曉曉跟前,五指張開:“當當當~”
“金蓮子一枚!”
“雖然你沒猜出來,但還是送給你啦!”
沐曉曉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沒了下文。
這讓蘇良有點備受打擊。
這可是地級上品的金蓮果實哎。
九枚金蓮子,蘇良也不知道爲何分給了他一枚——倘若洛子晉事先知道他千叮咛萬囑咐要蘇良收好的金蓮子,就這麽随意地被送了出去,不知道會有何感想?
隻怕是又要抄書。
“我聽大師兄說,這東西對六境的修士修行大有裨益,甚至七境都有些作用。”
“我反正也才二境,用不着。沐姐這麽厲害,肯定能用得着。”
沐曉曉這下也沒了打趣心思,直勾勾地盯着蘇良,見對方一臉期待的神色,心中歎了口氣。
這便是七竅玲珑心嗎?
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這東西對我幫助不大,你自己留着吧。”沐曉曉沒有收下,拒絕後也不給蘇良開口說話的機會:“讓你留着就留着,再叨叨我抽你。”
蘇良悻悻地收回金蓮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好東西不要哩。
怪得嘞。
“還是說說你這洞天吧...知道你九洞天的人有多少?”
“目前就告訴沐姐你了哦。”
“嗯...小良。”
沐曉曉沉思片刻後,語氣很是認真,甚至稱呼都變了,對蘇良說道:“你這九洞天,不要全力展示出來,最多用七洞天就好。”
“還有...就算是你師父,或者大師兄,不論是誰,都不要跟他們講你開拓出了這樣的九洞天。”
蘇良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麽,卻被打斷了。
“我知道,你師父和大師兄對你是很好,也極大概率會爲你保守秘密,但是...小良,主動權要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裏,你明白嗎?”
“其實一開始你也不該告訴我的。”
九洞天的天才,往往也是隐元通玄的存在。
這樣的人,是最好的胚胎,最好的初始配置,是奪舍甚至剝奪根基的最好目标。
就跟當初洛子晉自廢術法修爲轉爲劍修的兩年間,宗門内的不少暗子不惜自爆也要偷襲他是一個道理。
“沐姐,沒事的。”蘇良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知道你擔心我被人暗算。不過,沒事的。”
說到此處,他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一個檔次:“我可是已經突破到四品陣法師的人啦!全身上下的防禦陣法多着哩!”
沐曉曉一愣,随後突然伸手揪住他一隻耳朵,不滿說道:“好啊,上個月你來的時候不是說才剛剛踏入五品嗎?怎麽,一個月過去你就四品啦?”
“好好好,你現在嘴裏是沒實話了是吧,連我都騙?”
手上的力道不自主地加重三分,惹得某人連忙求饒:“沐姐,疼疼疼,耳朵要沒了。”
沐曉曉突然意識到這裏可是思過崖,随後手上力道一松。
蘇良倒吸一口涼氣,哈嘶哈嘶地發出怪聲。
看來是真的疼。
“哼。”
沐曉曉:o( ̄ヘ ̄o#)
疼過之後,蘇良便有些委屈了。
确實隻用了一個月就升了嘛,隻不過還沒有把他的那四品後參悟出的地級陣法送去認定而已。
天才也不是他的錯呀。
“行吧,你既然四品了,自保應該綽綽有餘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不管你了。”
沐曉曉說完,站起身來,比蘇良高出兩個頭的她,低頭掃他一眼:“算了,現在看着你就來氣,出去吧。”
說罷,她擡手一揮,蘇良瞬間消失在她眼前。
思過崖,可是她做主。
她說他反思好了,就是好了。
誰來也沒用。
做完這一切後,沐曉曉再次坐回秋千之上,靠在搖繩邊。
“都長這麽大了啊...也對,十年了。”
她想起了他第一次進來的模樣。
想起了他看見這秋千,兩眼放光,小心翼翼地問自己:“姐姐,那個...我可以蕩秋千嗎?”
沐曉曉輕輕搖晃起來。
崖底的風驟然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