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實在是太冷了。
即便是貢院裏又添加了一些炭盆,還是冷的難受。
好在,有了厚厚的新棉被。
有些考生索性就把棉被,裹在了身上。
如此一來,倒是暖和了許多。
隻不過——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讓袁紹清剛剛舒展的眉頭,又擰了起來。
心裏覺得,這一屆的考生,真是多災多難。
因爲天氣降溫,許多考生都感染了風寒。
“唉!”
袁紹清歎了一口氣,在一間間的号舍前踱着步。
袁紹清走着走着,然後發現——
但凡吃飯時有熱湯熱飯的考生,個個身子倍好兒,沒有一個咳嗽或是打噴嚏的。
對了,還有這個考生——
袁紹清看向了号舍裏的一個男人,他記得上一場到了最後的時候,這個人打噴嚏,流鼻涕,明顯就是風寒很嚴重的樣子。
他原本以爲,這個人這一場必定堅持不下來的。
可是現在咋感覺,這個人的風寒症狀,好像沒有了。
難不成回去歇息了一晚上,頂多喝了兩次藥,風寒就好了?
袁紹清可不知道,這個考生不是喝了兩次藥,而是喝了兩碗藥。
因爲那天回去,晚上在客棧裏睡的太沉,第二天差點誤了時辰,也沒顧得喝藥就趕來了貢院。
不過,因爲糖寶的藥效好,又休息的好,還捂出了一身汗,風寒基本上就好了。
這個人正是那天第一個跑過去,向糖寶讨藥喝的人。
袁紹清憂心忡忡的在貢院裏轉悠了一圈,又回到了蘇老五的号舍旁邊。
蘇老五:“……”
這還沒到飯點兒呢,這位大人咋又過來了?
不過,腳底下的暖心貼不熱乎了,該換了。
于是,蘇老五淡定的當着主考官大人,脫掉了鞋子,動作斯文優雅的從鞋子裏,拿出了暖心貼,扔到了一旁的紙簍裏,然後——
然後蘇老五愣住了。
因爲,主考官大人竟然從紙簍裏,撿走了他扔掉的暖心貼……
蘇老五:“……”
看着袁紹清淡定的背影,張了張嘴。
那可是從鞋子裏摳出來的?
而且,他昨天沒有洗腳,也沒有洗襪子……
**
相比于第一場考試結束的情況,第二場考試結束後,兩極分化愈發的嚴重了。
因爲有一些考生,是被裏面的衙差架出來的。
自然了,福德書院的考生,依然是狀态最好的。
這次不用周舉人等人做宣傳了,考生們但凡能走的了路的,出來貢院之後,一窩蜂的聞着藥味兒,沖向了糖寶的施藥攤子。
大家誰都不傻子。
福德書院的一衆考生的情況,誰都看在了眼睛裏。
更何況,還有上次喝了藥的一些考生。
諸如趙松林等人。
一出考場就向糖寶這邊跑了過來。
“小神醫果真妙手回春!在下喝了一次藥,病症就輕了許多……”
“在下也感覺好了許多,比以往吃過的藥,藥效都好……”
“對對,在下也是,爲了避免加重,還請小神醫再給在下一碗……”
“正是!在下也讨要一碗……”
“……”
這些人簡直就是活廣告!
一時間,糖寶的藥攤子前擠的水洩不通。
菱花郡主見狀,不由的滿心好奇。
這些人肚子不餓嗎?
咋不緊着來喝姜糖水,吃些熱乎乎的肉包子,反倒是搶着喝藥呢?
殊不知,這些人心裏明白,餓是暫時餓不死,但是搶不上藥,怕是不但影響最後一場考試,還能要人命。
畢竟,這場考試,擡出去了兩個。
“都别擠!别擠!”石榴一見秩序要維持不住,連忙大聲喊道:“我家郡主料事如神,事先準備了足夠的藥,保準每個人都能分到一碗!”
這時,幾個禦林軍大步走了過來。
領頭的那個人,相貌平平,糖寶一見,認識。
這個人偶爾在禦書房門口站崗。
同時,也是那日在人群中的那個人。
“排好隊!一個個的來!”
幾個禦林軍大聲吆喝起來,幫着維持秩序。
糖寶心裏明白,這應該是皇帝叔叔的意思。
她就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必定會引起皇帝叔叔的注意。
糖寶看了菱花郡主一眼。
自己借助承恩王府之手,捐贈棉被的事情,承恩王應該能處理妥當吧?
菱花郡主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禦林軍前來幫忙。
“喂!這些人是你叫來的?”菱花郡主湊到糖寶身邊,問道。
糖寶搖了搖頭。
“不是!”
她哪裏有這麽大的權力,敢命令皇上身邊的禦林軍?
不,她好像也能!
糖寶想起來了,天熙帝給自己的那個金牌。
“那他們怎麽來了?”菱花郡主疑惑的說道。
“隻許咱們做善事,就不許人家助人爲樂了?”糖寶說道。
菱花郡主看了糖寶一眼,說道:“我覺得你肯定知道,隻不過不說。”
糖寶:……
知道我不說,你就别問了呗。
我能直接說,這些人是皇上派來的嗎?
話說,禦林軍的服飾和普通衙役的不同。
這些考生們都是舉人的身份了,自然能分辨這些。
于是,見到有禦林軍前來,立刻就不敢擁擠了。
不但如此,即便是那些心存疑慮的考生,也沒有疑慮了。
可以說,禦林軍一過來,就把糖寶的施藥攤子,系上了正品的标簽。
“柏兒!”一聲凄厲的哭聲,蓦然響起。
衆人紛紛看了過去,隻見不遠處,有一個男人躺在地上,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跌坐在一旁,一邊搖晃男人,一邊撕心裂肺的叫喊痛哭。
“柏兒你怎麽了?柏兒你别吓娘……嗚啊啊……柏兒……”
婦人哭的聲嘶力竭,地上的男人一動不動。
旁邊的人見狀,俱是滿臉驚懼,向後躲去。
“這個人莫不是死了吧?”有人驚恐的道。
“唉!這幾天天氣驟冷,身子骨差的,怕是捱不過去。”有人搖頭歎息。
“說起來,六年前的那次春闱,也有人一出考場,就倒在了貢院門口,再也沒有站起來……”
“我也記得那次,據說那個人是家中,三代單傳的獨子……”
“唉!真真是可憐……”
人們議論紛紛,有驚懼,有害怕,有同情,有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