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她的心髒依舊有那種萬箭穿心的感覺。
本來已經亮堂的心,瞬間被蒙上了厚重的油布,沒有一點光亮。
可是此刻比起自己,她更心疼妹妹。
妹妹馬上就要結婚了。
明明幸福觸手可及,卻因爲有她這樣的姐姐會被蒙羞。
甯娜光是想想都覺得窒息。
她像是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絕境。
或許死亡對她而言是最好的解脫,也能成全妹妹的體面。
她絕對不能成爲妹妹人生中的污點。
聽着外面的咒罵聲,甯娜将床單撕成兩半,把其中一半擰成一條布繩後,往上一抛。
布繩穿過房梁垂落下來。
她搬過小闆凳,将布繩的兩段打成一個死結,緩緩的将腦袋伸了進去。
像是想到了什麽,她從自己房間的小抽屜裏拿出這一年來積攢的積蓄,放在了甯穎的房間裏。
似是擔心她看不到,甯娜又取出一張字條,在上面寫了一串歪歪扭扭的字迹。
【小穎,姐走了,祝你跟秦昭百年好合,如果有下輩子……姐還給你當姐。】
寫完這句話,甯娜有些貪婪的望着窗外的景色。
她錯了一步,以至于現在無論做什麽都是錯的。
如果再讓她選擇一次,她還是會選擇保全妹妹。
甯娜洗了把臉,又穿上那身準備參加婚禮的衣服。
這一次她想幹幹淨淨的走。
隻是好不甘心啊,明明她的日子在變好,爲什麽老天就不能偏愛她一次呢?
甯娜的眼角留下兩滴滾燙的眼淚,伸腳将凳子蹬掉。
……
甯穎一進胡同就聽到了銀花的叫罵聲。
随着距離的拉近,叫罵聲也越發的清晰。
甯穎全身的血液瞬間逆流,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但她太了解姐姐了。
她打小就護着她,甚至把她看的比自己還重要。
在結婚這個緊要關頭,怎麽忍心讓她蒙羞。
她來不及追究銀花的責任,一腳将她踹翻,連滾帶爬的朝着四合院跑去。
似乎連吸進肺裏的冷空氣都帶着摧枯拉朽的疼。
當她猛然将門踹開時,隻看到甯娜正懸在房梁上。
甯穎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想要把她抱下來,卻發現自己不夠高。
此刻的她渾身發抖,連聲音都發不出了,更沒法再等秦昭趕過來。
生怕錯過了姐姐的最佳救助時間。
她一咬牙踩上闆凳,把姐姐努力的舉起。
隻是下來的時候,腳下一軟,姐妹倆一起摔在了地上。
但她一直護着甯娜,自己則承受了所有的疼痛。
可她來不及喊疼,就開始給姐姐做心髒複蘇運動。
“姐,你一定要撐下去!”
“姐,睜眼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甯穎用力的摁壓着姐姐的心髒,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心裏更是密密匝匝的疼。
“姐,你好傻……”
流言蜚語算什麽,生命隻有一次,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隻要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門外。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銀花不但不知收斂,依舊金句百出。
秦昭憤怒的握緊了拳頭:“這位同志,我一向不打女人,但如果你再胡說八道,就别怪我對你不客氣!”
銀花瞬間被人高馬大的秦昭唬住了,小聲嘟囔道:“我說的可是事實,不信你去南邊打聽打聽,誰不知道白樓一枝花的風流事?
你應該是甯穎的男人吧?我勸你還是早點跟她分手吧,畢竟能跟這種人當姐妹的,八成品行差不多。”
她的話音剛落,忽然一個小石頭精準的擊中了膝蓋,在劇痛之下,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銀花立刻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哎喲喲,都過來看看啊,解放軍同志打人啦!”
秦昭直接讓人去報警,他大步朝着屋内走去。
隻見甯穎對甯娜機械的保持着心髒複蘇的動作。
躺在她懷裏的甯娜則像是失去靈魂的木偶,一動也不動。
“小穎,當務之急是把姐送去醫院!”
甯穎這才回過神來,艱澀的點了點頭。
秦昭抱着甯娜急匆匆的往外走,甯穎擦幹淨臉上的淚痕跟在後面。
銀花本來在門口撒潑,哭聲也抑揚頓挫,但是看到急匆匆走出來的兩人,還有秦昭懷裏了無生氣的甯娜時,立刻愣住了。
她是想利用甯娜在甯穎心裏紮一刀,但是沒想過要鬧出人命。
甯穎的目光宛如一把冰刃狠狠的刮過她的身體,令她忍不住一哆嗦。
“回頭再找你算賬!”
甯穎丢下狠話後,就急匆匆的上了車。
一路上,她不停的搓着姐姐有些發涼的手指,眼淚大滴大滴的滾落下來。
“姐,你一定要醒過來,千萬不能有事!”
如果姐姐真的有什麽意外,她甚至生出了要讓對方償命的殺意。
抵達醫院後,甯娜很快被推進了搶救室。
甯穎無力的靠在冰冷的牆面,呆滞的看着急救室亮起來的燈。
秦昭的眼裏滿是心疼,他抱着甯穎坐了下來。
“媳婦兒,姐一定不會有事。”
他又給甯穎接了一杯熱水,讓她暖暖身子。
熱水下肚後,甯穎的身上 有了溫度,腦子也開始轉了起來。
銀花跟古叔怎麽可能知道姐在南邊的事情?
除非有人故意透露給她。
而且在這個時候把姐以前的事情抖露出來,目的不就是給她的婚事上添堵嗎?
此時一個身影急匆匆的出現在醫院。
“娜娜怎麽了?”
鄭铮也是甯穎的懷疑對象之一,所以一看到他,她的火氣立馬蹿了上來,直接把水缸子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頭上。
他也沒躲,額頭上很快起了大包,熱水也潑了一臉。
不過他好像對這件事情不在意,隻是擡手抹了一把,依舊重複那句話:“娜娜怎麽了?”
“鄭铮,你給我滾,這裏不需要你!“
他站在原地巋然不動,隻是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戾:“我不走,除非等娜娜醒過來。”
“你敢說這件事情跟你無關?!”
鄭铮的喉嚨發堵,人确實是他喊來的,但目的是讓古家人勸着古金放手。
見他沒吱聲,甯穎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憤怒的跳起來扇了他兩個耳光,又狠狠的揪住他的衣領。
“你知不知道姐自從南邊回來之後,整個人一直惶恐不安,就怕有人把以前那些事捅出來。
直到我帶她來到京平,她才不至于那樣驚慌,可你爲什麽要毀了她啊,爲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