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開門的，是張老爺子。
張老爺子看見沈幼甯帶着謝安澈來，蒼老的臉龐上頓時綻放出燦爛和藹的笑。
“外孫媳婦，安澈，你們來了。”
“遠舟呢？”老人的眼睛看向後面。
沈幼甯把自行車推進來停好，一邊回道。
“謝遠舟出去執行任務，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原來是出去執行任務了呀。”
“怎麽走之前，也不來我這裏看看？”
老人說着，眼中落寞如同傍晚的天空，突然失去大半光亮。
沈幼甯垂眸抿唇想了想，“他大概還沒習慣有你這麽一個外公。”
老爺子一聽沈幼甯這話，暴脾氣瞬間上漲，晦暗的眼神也瞪圓不少。
不過想着這到底是外孫媳婦兒也不是外孫，不能随便亂說。
免得把外孫媳婦兒給說跑了，到時候外孫兒就再也找不到這麽好的外孫媳婦兒。
老爺子硬生生地把火氣給壓了下去，露出一個笑來，點頭道。
“還是外孫媳婦兒你聰明，一句話就說明了事情的真相。”
“是啊，我們分開好幾年，也沒有經常來走動，他大概是還不習慣。”
“不過沒關系，我時間多，我以後經常去看你們也一樣。”
沈幼甯擡眸看一眼老爺子，又看看張家。
“就你老一個人在家？”
張老爺子緩緩點頭，“他們現在都在外面，沒這麽快回來。”
沈幼甯垂眸捏捏手指，“那就好。”
“老爺子，你不介意我揭你傷疤，問你幾個傷心的問題吧？”
“呵呵～”張老爺子聽得一愣，随後又忍不住笑出來。
“我都這個年紀了，還有什麽怕不怕，你盡管問就是。”
張老爺子說完，帶着沈幼甯和謝安澈進去客廳，給小家夥拿了不少好吃的，讓他在一旁玩。
随後這才又說道，“丫頭，你問吧。”
老人正色不少。
沈幼甯醞釀了一下，這才開口問道。
“謝遠舟的母親，是不是叫張素？”
張老爺子的身子不可控制的僵硬了一下，随後又緩緩拿起茶杯掩飾性抿了一口。
雖然老人極力表現正常，但是飽經風霜的臉龐已經有了出賣情緒的皲裂痕迹。
“你怎麽想起問這個？”老人的聲音帶着幾分失真。
“遠舟的母親，是叫張素。”
見老爺子承認，沈幼甯也不跟他拐彎抹角。
“你認爲，張素當年是正常死亡嘛？”
沈幼甯一句話，像是彈跳球一般闖入張老爺子的腦海裏面，反複彈跳。
你認爲，張素當年是正常死亡嘛？
你認爲，張素當年是正常死亡嘛？
你認爲，張素當年是正常死亡嘛？
張老爺子目瞪口呆，身體僵硬，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向沈幼甯。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是說，我女兒不是病死的？”
張老爺子說着，又開始在一旁使勁的回想。
“當年我們鬧僵了關系，她死的時候我也沒有能夠見她一面。”
“我就知道她死了，謝廷楷說是長期饑餓引發的病症。”
“那年頭，餓死的人很多，我竟然，我竟然，我竟然沒有多想……”
張老爺子的聲音瞬間哽咽。
“啪！”老人突然手指顫抖，青筋暴起的拍了桌子。
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嘴唇哆哆嗦嗦，哆哆嗦嗦……
眼睛裏面全是憤恨，整張臉像是刮了瀝青一樣僵硬難看又難過。
“我怎麽就信了謝廷楷的鬼話啊！”
張老爺子破音，渾濁的淚水也跟着落下。
老爺子說完，又連忙拿出藍色的手帕擦拭眼淚。
他擦了好一會兒，卻是越擦越多，最後不得不背過身去重新整理情緒。
謝安澈聽到張老爺子的哭聲，連忙跑回到他母親的身邊。
小家夥共情的能力很強，小臉上全是擔憂。
“媽媽，外曾祖父怎麽哭了啊？”
“我可以去安慰安慰他嘛？”
“年紀大了，哭多了對身體不好。”
沈幼甯抱抱兒子的小身子，“你可以過去試試。”
謝安澈得了他媽媽的允許，連忙跑到張老爺子面前。
小娃娃的奶音，是這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外曾祖父，你不要傷心哦。”
“你傷心，讓你傷心的人就高興了。”
“媽媽說過，誰讓你不高興，你就讓他更不高興。”
“總之不能一個人不高興就是。”
“痛苦分擔一下，就沒那麽痛苦了。”
“來，安澈拍拍你，不哭了啊。”
小家夥是個暖心的，小小的身子柔軟又乖順的嵌入到老人的懷中。
張老爺子伸手，把小家夥摟在懷中。
孩子柔軟的奶香氣，暫時性撫平他不少傷痛。
過了好一會兒，張老爺子情緒穩定。
他擡手，輕微顫抖的拍拍小家夥的肩膀。
“安澈，你真懂事。”
“跟你奶奶小時候一樣。”
“你奶奶要是能看見你，肯定也會很喜歡你。”
小家夥一聽，吓得連忙從張老爺子的懷抱裏面蹦了出來。
他抱抱手臂，一臉有點被吓到的樣子。
張老爺子看得，那是滿臉的疑惑。
這孩子，怎麽還神神叨叨的呢。
然後他就聽到，小家夥說。
“外曾祖父，我奶奶在地下呢。”
“你這是安排她來見我，還是我下去見她啊。”
“我還小，不想下去。”
“你叫她來入個夢就得了。”
“呵呵呵……”張老爺子直接被謝安澈小朋友的話給逗笑。
“鬼精鬼精的，更像你奶奶了。”
“幸好不像謝廷楷。”張老爺子感歎出聲。
沈幼甯見老爺子情緒重新穩定下來，這才繼續跟他說話。
她把下午偷聽到的秦玉茹和謝廷楷的說話内容說給張老爺子聽。
沈幼甯說完，戳戳手指。
“我就是覺得，依據謝廷楷和秦玉茹的人品，他們兩個也做不出來什麽好事。”
“而且上次要回謝家房子的時候，我提了一句我那死去的婆婆，謝廷楷的反應也很怪異。”
“老爺子，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要更多了解一下當年的事情。”
“尤其是，你好好想想，張素死之前，有沒有什麽不合常理的事情發生。”
“不合常理的事情……”老爺子緩緩擡起頭，開始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