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幽随口道:“大爺,慢些,觀景,何須着急呢?”
這是一艘觀景船,不大不小,也能容納十來二十個人,船身倒是精美,有不少還算精緻的雕刻,裏面差不多坐滿了人,大部分是書生,還有幾個大家小姐打扮的姑娘。
“哈哈,你是進京趕考的書生吧?若是起了妖浪,你就知道,跑得快也是十分重要的了。”船夫哈哈笑道。
怨海所在恰好是某國的王都,李幽好巧不巧,似乎剛好趕上了一年一度的國考選拔,王都裏聚集了各地書生秀才,像李幽這般打扮的,不在少數。
李幽走進船艙内,抖了抖身上的鬥笠和蓑衣,把它們挂在側面的挂鈎上,然後随意就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透過窗戶,看向外面,還在思索着怨海谷的事情。
過了一刻鍾,船已經出發,有一個白衣書生倒是自來熟的坐到李幽對面,熱情問道:“這位兄台,在下柳炆。看兄台裝扮,想必也是進京趕考的書生吧?爲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啊?我等盡人事,聽天命便是。”
李幽收回思緒,看向眼前此人,面容倒也算俊朗,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把折起來的折扇,面帶笑意,頗爲和善。
李幽略微笑道:“在下确實是進京趕考,但并未心事重重,隻是剛趕到此處,有些疲累罷了。”
柳炆“哦”了一聲,道:“剛到此處,便到這龍王海乘船觀景,兄台好雅緻啊!”
李幽還是保持笑容,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有些奇怪這個柳炆爲何要湊上來搭話。
柳炆道:“兄台不必擔心,我沒有什麽惡意,不過是看兄台儀表堂堂,氣度不凡,有心結交罷了。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李幽也客氣道:“在下李幽。言重了,在下不過一介草根,途經此處,遇見此景,又問龍王海雨景冠絕天下,才登船欲一覽之,有幸結識閣下,也算不枉此行了。”
柳炆哈哈大笑,道:“此話倒是不假,世人皆傳我國王都乃雨都,淅淅瀝瀝,好不煩人,可若不是如此,哪來這雨中盛景?你且望,那雨中山,朦胧細膩勝似畫,那雨中海,霧蒙連綿疑似天,再暖一壺酒,乘舟以觀之,豈不美哉?兄台與我等也算是志趣相投,那柳某今日便都鬥膽介紹一人與君相識,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李幽也有些納悶這柳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也不在意,點點頭表示認可。
柳炆這時候站起來,對着不遠處一個美豔的女子施禮道:“郡主,此人氣度談吐不凡,柳某以爲,可交也。”
那名女子眉眼如畫,朱唇在煙雨朦胧之中尤爲豔麗,一襲紅衣,身段婀娜,當真稱得上風華絕代。
李幽難得看到此女子有些愣住了,他倒不是被此女子的美貌所震驚,而是......此女子竟與蘇婳有五分相像。
看到李幽露出驚愕之色,有些愣住,柳炆不由得哈哈大笑。
李幽回過神來,倒也不尴尬,落落大方道:“慚愧,在下失态了。”
柳炆道:“哎,李兄無需此言。郡主之姿,舉國上下都爲之傾倒,此乃人之常情,無妨,無妨。”
那被稱爲郡主的紅衣女子笑意吟吟走過來,道:“李公子,不介意與奴家小坐一會吧。”
李幽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道:“請便。”
女子坐下,随後招手,一個奴婢打扮的小姑娘立即把暖好的酒與酒杯取來,女子親自給李幽倒酒,道:“海上濕氣重,這兩日尤爲陰冷,李公子請飲些暖酒,去去寒。”
在倒酒的期間,女子卻是忍不住偷偷望李幽的側臉,随即面頰微紅,又低下頭去。
李幽倒也不客氣,道了一聲多謝,舉杯一飲而盡,這世俗的酒水,對他而言,跟喝白水也沒有什麽區别。
李幽随意問道:“敢問郡主名諱?”
柳炆倒是露出詫異之色,問道:“李兄難道沒有聽過郡主之名?”
李幽搖搖頭道:“在下久居深山,對外界之勢,實在所知不多。”
女子倒也不惱,笑道:“柳幕僚,李公子不知道又有何奇怪的......小女子蘇箐,有幸結識李公子。”
李幽微微一怔,确實有些詫異了,眼前此人也姓蘇?而郡主,意味着眼前的女子有皇家血脈,他倒是沒心思略微了解這個國家的情況。
或許是眼前此人有幾分像蘇婳,李幽難得露出柔和變得表情,道:“恕在下有眼不識郡主,唐突之處,還望海涵。隻不過郡主身份如此高貴,乘這小舟,怕是辱沒了郡主身份。”
蘇箐掩嘴笑道:“公子言重了,小舟最宜賞景,且無人叨擾,也算是難得的放松了。”
李幽笑道:“那郡主也算是微服私訪了。”
柳炆也稱贊道:“咱們郡主雖出身高貴,卻最不喜王公貴族的繁文缛節,今日也算是難得清淨,恰能遇上李兄你,也算是緣分。”
蘇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幽,忍不住問道:“公子氣度如此不凡,以小女子所見,無人能出其右,卻言久居深山,實叫人難以想象爾。”
已到此處,李幽倒也不着急了,與此兩人深入攀談起來。
船早已遠離岸邊,周圍已經無明顯的景物了,有的隻是煙雨朦胧。雨不算大,細微落在海面上,聲音和溫柔的海浪混在一起,像是一首奇異的曲子,撥人心弦。
李幽不由得看向窗外,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靜下來看景了......若是蘇婳在的話,她一定也會很喜歡這樣的畫面吧。
蘇箐始終把目光落在李幽身上,她似乎遲疑了一番,才開口道:“公子,此番你是進京趕考,爲的是報效國家、大展宏圖。可那國考早已失了公平,能入仕者,十有八九皆是官宦之後,也不是小女子質疑公子的能力,隻是環境對寒門子弟而言,實在不佳。若公子不嫌棄,小女子此處職位也還有所空缺,不如......”
李幽微微一怔,然後笑道:“若是不得,何須苦求?此番賞景,已然足以。”
蘇箐目光閃動,道:“可公子如此有才,若是埋沒,甚是可惜。”
李幽啞然失笑,道:“郡主,你我不過初見,相談幾句,你卻如何知曉我有才?說不定我不過是一個酒囊飯袋之輩罷了。”
柳炆哈哈大笑道:“郡主啊郡主,沒想到你也有如此急切的時候......李兄,你是不知道,天下追求郡主的達官貴人多了去,但郡主一直以來誰都看不上眼,如今首見,就對你如此上心,實在讓柳某大開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