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寬松的觀音慵懶地半躺在床榻上,眼神冷漠地望着半空中水鏡裏的唐僧一行人,面上的表情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愠怒。
這唐僧師徒,連趕路都走不直,竟然七拐八拐的拐到了通天河。
幸得自己未雨綢缪,早有布局,讓鯉魚精晚下界幾日,并傳授給他金剛不壞秘法。
如此一來,即使是吃了人參果的孫悟空,也别想在鯉魚精手上讨到半點好處。
鯉魚精雖日日聽自己誦經念佛,但根腳還是差了些,少了那絲天地之氣。
本想着吃幾個童男童女,便可補足那份欠缺,可偏偏就差那麽一對。
那可是自己特意挑選好時間降生的童男童女,就這麽錯過了,實在可惜!
就看鯉魚精有沒有那份機靈勁兒了,若是能咬上一口唐僧的肉,那效果可比所謂的童男童女要好得多,簡直是大補!
不過,鯉魚精有着大羅金仙都破不了的金剛不壞之身,那孫猴子也拿他沒辦法。
自己隻需坐等那孫猴子求上門來,到時還能在陳家莊收獲一波信仰之力。
這般想着,觀音也不再躺了,索性來到後園紫竹林處,開始砍伐紫竹,準備編織一個竹籃,用作收服那鯉魚精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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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徑過八百裏,亘古少人行。】
唐僧騎着白龍馬如箭一般沖向寬闊河邊,念着石碑上的文字,聽着耳畔洶湧澎湃的河流如兇獸般咆哮。
唐僧袖中的手緊緊攥起,眼中閃過一絲殺氣,心中滿是悲憫:
這該死的靈感大王,這些年行路遲緩,不知它已吞食了多少童男童女!
這一次,即便觀音菩薩親臨,此次也休想将這可惡的鯉魚精完整地帶走!
【和尚和尚,你怎麽了?滿臉煞氣?】
紅孩兒驚疑地看着與平日裏溫和跳脫截然不同的和尚。
唐僧很快恢複了往日的神情,滿臉愁容地對趕來的徒弟們說道:
【你們看,此刻天色已晚,按常理兩岸應燈火通明,可這麽多房屋卻一片漆黑,實在是過于冷清了。】
【師父,興許是這些人家生活節儉,天還未黑透就不點燈了。
您就别杞人憂天了,咱趕緊找找附近有沒有能借宿的人家吧。俺老豬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豬八戒可不在乎師傅的憂思,此時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而心思細膩的孫悟空則順着師傅的話,四處打量了一番,然後開啓火眼金睛,順着河面觀察了一陣後,反而笑了:
【師傅,您的擔心純屬多餘。俺老孫瞧這河面彌漫着濃郁的香火氣息,想必底下有受兩岸百姓供奉的河神,怕是都快成精了。】
眼見師父和猴哥又閑聊起來,豬八戒不滿地嘟囔着:
【你看看你們倆,怎麽又談天說地起來了?咱們快走吧,俺老豬都聽到那邊有吹吹打打的聲音了,
說不定是有人家娶媳婦呢,咱們趕緊過去,說不定還能趕上吃酒席。】
唐僧轉頭白了豬八戒一眼: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走吧,咱們去前頭看看。】
師徒幾人順着聽到的做法事的鈴聲,沒多久就走到了一戶高門大戶前。
府上方牌匾上寫着“陳府”,府門大開,裏面有道士正在做法事,進進出出看着似乎已經到了尾聲。
唐僧瞅準機會,拉住了那滿臉愁苦的中年男子: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貧道乃唐三藏,是從中土大唐來的和尚,路過寶地,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借宿一宿?】
中年男子雖然滿面哀愁,但仍有禮節地招呼唐僧師徒在府中住宿一宿。
一番寒暄後,唐僧随着男子的指引進入了府中,邊走邊閑談,得知此男子姓陳,名清,和唐僧同姓。
二人也算是聊得頗爲投緣,隻是在進入堂前看到那擺放的靈位之後,氣氛有些無端的傷感。
唐僧假裝唐突的沉默,隻對着徒弟孫悟空使了個眼色。
孫悟空心領神會,跳到了靈牌之前,看到上方所書寫的名字,竟然是幼子幼女的靈位,瞬間驚詫地喊道:
【陳施主,你這幼子幼女竟然同時去世,可是出了什麽意外不成?】
陳清一臉的難言之隐,他無奈地看了看外面暗沉的天空,合上了門扉才小心翼翼地說出了實情:
【約莫九年前,這通天河來了位靈感大王,他不顧我陳家莊村民的意願自顧自的就簽訂了契約,讓我陳家莊百姓每年獻祭出一對童男童女,他就會保佑我陳家莊風調雨順!】
特别會捧哏的唐僧馬上接上了茬:
【陳施主,獻祭童男童女,這...這...這誰家父母舍得?這靈感大王定然是個妖怪吧!】
陳清憤恨的拍了下桌子:
【誰說不是呢,他每次過來呼風喚雨,看起來便神通廣大,剛開始村民也有不信邪的,去外頭找法師,想收了這冒出來的靈感大王,你們不知道啊?
一夜之間,隻聽得外面一陣鬼哭狼嚎之聲,在晨曦微光中,我們膽戰心驚地去查看...
那河岸之上慘不忍睹的血污和破碎的布條,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啊!
這靈感大王實在是恐怖至極!
今年不幸的是輪到了我家,明日便要将我和大哥家的一雙兒女獻祭給這可怕的靈感大王,今日,我隻能趁早爲他們超度超度。】
孫悟空眉眼低壓,有些奇怪的問道:
【靈感大王,光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個妖裏妖氣的家夥。
況且那通天河寬闊達 800 裏,你們附近的百姓怎會缺水?
難道還真需要它來保佑風調雨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悟空的話,瞬間說到了陳清的心坎裏:
【不怕長老們笑話,我陳家莊幾千年來,除了偶爾幾次雨水過多,導緻水淹農田,但是從未有過幹旱之憂。
即使真的遇到幹旱,一兩年不下雨,我們靠着通天河的水,也能讓莊稼茁壯成長。
誰不知道所謂的靈感大王,就是那吃人的妖怪?可是又有誰敢說出真相呢?
你們看,這天剛擦黑,家家戶戶就如驚弓之鳥般關門閉戶,再沒有了從前熱鬧的景象。】
聽了許久的八戒,大大咧咧地拿起盤子裏的果子就開吃,待衆人看過來,眼珠子一轉引開了話題:
【依俺老豬看,你們也總不能舍了自己的孩子,讓妖怪吃吧,就不能去外邊買别人家的,或者是直接搬家?】
陳清絕望的站了起來,笑得格外凄涼:
【這些辦法我們何嘗沒有試過?這妖怪不知有何神通,對我們每家每戶的情況了如指掌,且他每年要吃的童男童女都是指定的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
說來也怪,我陳家莊三四百戶人家這些年,新生兒突然多了起來。
說來不怕長老們笑話,我今年都四十九歲了,快五十的人了,前些年我那老伴,竟然老蚌生珠,生下一個孩子。
這排位上的是我大哥家的閨女,我大哥前兩年已經去世了,大嫂一直帶着遺腹子寡居。
更奇怪的是,兩個孩子也是同一時間出生,也就上了那妖怪的名單。
至于長老所說的搬家,你們也看得出來,我家業還算可以,但比我家富裕的也有,
那逃出陳家莊的人家,還未曾走出通天河的範圍便被一股妖風射入到通天河裏,生不見人,死不見影,你們說還有誰敢逃?】
唐僧師徒聽的是唏噓不已,也跟着這陳員外傷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