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陳浔點頭,“此訣似乎是奪天地造化之力,反噬是爲折壽。”
“看來師弟已然知曉。”
姬坤目光一凝,“此訣是從上一個天地輪回的大千世界傳承而下,我人族于小界域一棵遂古鶴靈樹中尋到。”
“所以看來那位人族祖壽就是第一位修煉成此訣的人族了...”
陳浔低喃,“也因它是大千大世界功法,所以被大世本源所棄,以至于有大世本源存在的地方,祖壽都無法接觸,包括小界域。”
姬坤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驚異,并未想到自己師弟竟然知曉如此衆多古老隐秘。
他點頭:“是,但也不完全是,他被反噬太深。”
“我明白。”陳浔微微一笑,“我也曾爲老牛趟過功法前路,自然知曉第一人修煉之感。”
他金丹渡劫與開辟五行仙道時,也曾命懸一線。
但之後,老牛卻完全沒有出現這樣的危險情況,完好無損的渡過了一切。
看來那位祖壽也是如此,爲姬家淌過了一條血路,下場就是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亦如活死人一般,就連其真正身份都無人知曉。
姬坤微微一歎,目光深邃了幾分。
那個時代太複雜了,也與陳浔無關,若真要慢慢訴說,前因後果恐怕千年也說不完。
“師弟...”
“我并不是要探聽人族古老隐秘,我隻想說,若用此訣逆活,你是否也會變成那般樣子。”
陳浔打斷了姬坤的話,目光一直放在前方,“雖然人族如今很強盛,但我還是不信他們,不信他們能像我一般無所顧忌的救你。”
此言雖然淡然無比,但依舊還是讓姬坤内心一震。
雖然師弟這些年變了太多,但有些東西永遠還是未變......
好似當年自己在五蘊宗無人問津時,陳師弟與牛師弟還是來了,把他們爲數不多的貢獻全給他換成了一柄黃階上品法器。
姬坤隻記得,這些貢獻是他與牛師弟兢兢業業在宗門内一年又一年積存下來的。
換一句話說,這就是他們所有的仙道身家,若自己一去不回,他們就将一無所有。
那股淡淡的簡單情誼卻救下了他的命,他的仙途。
姬坤至今也無法言說那股當年的感覺,至今還留存在心底,可能這對于一位絕巅仙人來說,這樣簡單渺小的事情反而更直擊他的道心。
他微微側頭,深深看了一眼陳浔:“不必擔憂。”
“若是我聽到了你的死訊,若是再也看不見你的身影...”陳浔目光微冷,“你應該知曉,我會把此事歸咎于無疆人族,是他們沒能力救下你。”
“所以,你最好别騙我們。”
陳浔話音猶如萬裏寒霜,把周圍的黃沙漸漸淹沒。
姬坤眉頭微蹙,步履也不由慢了一分,完全沒想到陳浔會說出此話,這也更不是他想要看見的結果。
自己所做的一切好似對自己師弟來說都毫無意義,他的唯一目的,隻是想要自己活着。
這位師弟也早已成長爲三千大世界一方絕世強者,心思深沉得令人可怕,絕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呵呵。”姬坤輕輕一笑,“師弟,那我給你留下一縷仙道本源的印記可好?你已爲仙人,自然知曉本我歸一,這道印記不滅,我便長存。”
陳浔側目,猶豫良久點頭:“可以,畢竟不知道他們是否會讓你再度沉睡,所以這本古籍你還是拿去,日後相見再給我。”
“但若是印記不存,那我便親自前往無疆大世界去取回。”
陳浔看了一眼一臉深沉的姬坤,“這一次,我最後信一次人族,信一次他們的底蘊,信一次你姬家始祖,人皇長尊的身份。”
“他們就算放棄了我們這些渺小的界域生靈,但應該不會放棄你。”
“師弟,此事..!”
“你不用給我多說此事,當初,蘇夜彤就是我與老牛在宗門裏吓瘋魔的。”
陳浔目光冰冷,停頓下了步伐,“我心胸從來也不廣闊,手段也從來不幹淨,甚至成仙之後變得更小,你若是他,便能夠懂我們。”
姬坤眉頭越蹙越深,已徹底不敢在陳浔身前多言人族與界域之事。
他已看出,若自己再多說此事,他恐怕連五蘊宗都無法踏入,自己師弟也從來不是什麽深明大義之人...
“師弟,我知道了。”姬坤目光變得沉靜,沉聲道,“人族會幫我,日後我定會歸來。”
“好。”
陳浔随意的遞出了那本古籍,目光停留在了姬坤的手上。
他并未去看他面色,這樣的人物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看是看不出什麽來的。
若是他的動作稍有猶豫,便是他在欺騙自己,隻想把這遺物留給自己,這既是仙人道心,也是因果,做不了假。
那自己也無需多談什麽,收歸一切仙力,叫上老牛鎮壓此病獠!
那後面的洪水滔天,便不多管了,也沒時間多想。
此時就連姬坤也沒想到,自己這位師弟一個小小的無意動作,竟然隐藏了如此多的心機...背後更是隐藏着一場三千大世的驚天危機。
“好。”
然而,姬坤沒有絲毫猶豫的接過,“師弟放心,這次複蘇歸來,我絕不是求死,更不是讓你們眼睜睜的看着我逝去。”
“當然。”陳浔目光收回,“你有自己的仙途故事,來看看我們不過是了卻一樁曾經的遺憾,還有你如此身份對人族已故開天者們愧疚。”
“所以,我都明白的。”
陳浔微笑,面色突然恢複了平和甯靜,“一段渺小仙途對于你這等包囊人族寰宇的絕巅仙人來說,從來算不得什麽,我也坦然接受你的愧疚。”
“那就多謝人族先賢爲我等開天者在無疆大世界所做的事了。”
在姬坤接過那本古籍後,他心中的一口悶氣像是蓦然間舒展了許多,大步向前,“走吧,你我之間也無需多說什麽高深之言。”
他也從來沒有完完全全把這位人族男子當成真正的姬師兄,哪怕此人就是他。
他們之間早已橫着種族大義,道不同。
姬坤嘴唇微張,看着陳浔邁步向前的背影,似乎想去解釋什麽,但終還是沒多解釋什麽。
其實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徒增太多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