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浔走入其中,掌櫃正在打着算盤,他擡頭眯眼打量了一下陳浔,氣質平凡且沒銀子,窮人。
他随即又開始算起賬來,讓小二去招呼便可,還輪不到他出馬。
“掌櫃。”陳浔徑直走來,眼帶笑意,“這家店不錯,可否去後院一談?”
“客官,我們這小本買賣,還是不要拿我開玩笑。”
掌櫃神色微變,還在算着賬,“若是您想吃什麽,我讓小二招待您。”
陳浔突然伸手,袖口中悄悄露出一兩金子,相當純,一看就很有故事。
掌櫃瞳孔一縮,看了周圍兩眼,低聲道:“客官,請随我來。”
酒樓内江湖客相當多,人多眼雜,掌櫃還一邊走一邊拱手賠笑:“諸位吃好,喝好。”
後院中,陳浔沒有多言,一句話,十倍價錢購買這家店。
掌櫃眼中露出貪婪,竟然是金子起步,但是他還是忍住了内心的貪欲。
這位玉樹臨風,風流倜傥,潇灑自如的青年敢如此出手,那就絕非普通人,不是他所能招惹的存在。
能當上掌櫃,會察言觀色隻是第一步。
“這位公子,那我這就去準備地契,您請稍等,嘿嘿,稍等片刻。”
“好。”
陳浔點頭,有些心不在焉,隻是看着這後院輕輕一笑,“呵呵,一晃就是這麽多年。”
掌櫃擡起的腳略微頓步,突然有一種汗毛倒豎的感覺,腳步又趕忙加快幾分,開始給酒樓善後。
三日後,磐甯城春暖花開,一家鐵匠鋪就這麽重新開業。
“哞哞哞~~”
大黑牛相當激動,在店鋪裏亂跑,“哞哞哞!”
陳浔坐在一張椅子上,就那麽輕輕的靠着,目光深邃的望着陌生的街道:“孫老...我們回來了。”
話音很輕,很柔,帶着歲月的滄桑,帶着歲月的感慨,陳浔的心似乎有些老了。
小赤蹲在店鋪前曬着太陽,看着街道上的來人來往,隻覺心安無比,修仙者都沒見到過。
大黑牛一直在一邊跑,一邊哞哞的叫,跟一團黑煤球似的,活力依舊不減。
它眼中帶着激動,這家鐵匠鋪跟原來一模一樣,是它和陳浔在磐甯城的第一個家,這裏承載了他們太多太多故事。
陳浔微閉着眼睛,感受着一縷縷陽光射來,他好像明白了當初爲何孫老總喜歡坐在這打瞌睡。
“浔哥,這就是你們當初的家嗎?”小赤轉頭看向陳浔,随口一說,“比我的土洞好多了。”
陳浔面龐露出微笑,輕輕搖頭,其中那股迷人的溫暖與和煦的春風充盈在鐵匠鋪内,就像回到了當年。
“小赤,家就是家,不用比較,無好無壞。”
“哞哞~~”
“吼~~”
他們話音一落,整個鐵匠鋪變得瞬間安靜。
大黑牛也趴在陳浔身邊,靜靜的看着外面,小赤也轉頭繼續曬起太陽。
陳浔不知不覺的躺在椅子上入睡,他自從去往大離後倒是很少睡覺,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身體有些累。
大黑牛與小赤的呼吸聲都變得微小,不能吵到大哥。
整個鐵匠鋪與外界熱火朝天的氣氛格格不入,一隻變異大紅狗蹲坐在門前,一隻大黑牛趴在店鋪内,一位青年靜靜入睡。
在春日下,一片歲月靜好的模樣。
他們這一待就是半月,陳浔光着膀子還真做起生意來,鐵匠鋪内哐哐哐的……價格樸實無華。
大黑牛輕車熟路,還一邊教小赤淬火什麽的,後者也不敢用法力,老是一臉黑灰的傻笑。
清晨的陽光淡雅甯靜,街道上也沒有喧鬧的氣息,讓人心曠神怡。
這家鐵匠鋪被他們徹底封存,整塊地皮都被買下,當成祖業。
誰敢亂動,拐棍必被踢斷,全家必吃大席,祖墳必冒青煙!
叮鈴鈴~~
街道上傳來一道悅耳的聲音,是大黑牛身旁的鍋碗瓢盆聲,三道身影越走越遠,化成了清晨那縷缥缈煙霧。
甯家祠堂,一張畫像高挂。
小赤瞠目結舌,仔細的看了又看,對比了又對比,這不是浔哥和牛哥嗎?!!
上面有無數牌位,數之不清,但是一眼就可看到甯思夫婦,甯元儒,甯崇琬的牌位也在其列。
這些天神識鋪散在磐甯城内,甯家一切安好,就是有些人丁凋零,聽說大部分人都去了皇城。
甚至甯家還有傳說中的修仙界巨擘,五蘊宗的庇佑,早已平步青雲,甚至還有踏上仙路的族人。
但是甯家也一直秉承祖訓,不管是藥價還是診金,依然是城中最低的價格,造福一方百姓。
而甯家祠堂,天下之大,無人敢動,當初有一散修不信邪,以爲甯家凡人有什麽寶物,竟然能福佑百代子孫。
他偷偷溜進祠堂,結果沒出一個時辰,遮天蔽日的修仙者出現,甚至還有寶船破空而來,包圍...整個磐甯城!
散修吓得屎尿齊流,祖宗十八代都被查出,最後被帶走,生死兩茫茫。
此地至此之後,再無人敢打其主意,有修士曾笑談,這裏雖是凡間,但絕對是修仙界最爲安全的地方。
祠堂内。
陳浔走在最前方,眼帶鄭重的上香:“師傅,師母。”
大黑牛也恭敬的哞哞一叫,小赤低頭匍匐微微發抖,竟然是浔哥的師傅......
“甯師,您說過,醫者仁心,男兒志在四方何處不爲家,力所能及時,也當心懷天下。”
陳浔氣勢升騰,眸光滿是銳利,“陳浔莫敢望,就此一去,前路未蔔,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看望您二老。”
他深吸了一口氣,界域絕不能被那些穢壽毀滅,他的根在這。
沒過多久,陳浔輕咳一聲,這話說的他自己都有些不信,但在二老靈位面前,也當說些讓他們寬慰的話。
“哞~~~”大黑牛長嘯一聲,也在與他們道别。
此時,一位小女孩趴在祠堂外的門上,露出了一個小腦袋,眼中滿是好奇。
陳浔緩緩轉頭,露出溫和笑容:“甯家人?”
小女孩張大了嘴巴,渾身都在劇烈顫抖,半天沒說出話來,這一人一牛,不就是畫像上的老祖嗎?!!
“老...老...老祖,甯非衣,見過老祖。”
小女孩五體投地,雙眼含着淚光,被吓的,“嗚嗚,非衣從未做過壞事。”
甯非衣豆大的淚珠一滴滴掉在地上,她就是很喜歡這張畫像,時常前來偷看,不知怎麽竟然遇見了真人,她被吓得都快要昏厥過去。
空中揚起一縷清風,陳浔輕輕将她托起,隻是朝着她眉心一點:“相遇即是緣,本座精通紅白喜事,會看面相,小友是有福之人。”
甯非衣雙目清明,隻覺得腦海中有一股暖流劃過,她顫顫巍巍的恭聲道:“謝...謝老祖賞賜。”
“呵呵。”
天地間傳來一聲淡笑,甯非衣四處張望,他們已經遠去,再也見不到蹤影。
她搖了搖小腦袋,還狠狠搓了搓眼睛,剛才這一幕就像是自己的幻覺一般,隻有臉上淚痕才能證明剛才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