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田老六等人趕到的時候，已經有數十人站了起來。
人群擋在26樓和27樓之間。
刀刃割斷繩索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
幾乎每過一秒，就會有一個人加入人群。
他們的眼神裏沒有憎恨，隻有一種情緒……饑餓！
對于他們來說，眼前的人，已經不算是人了。
“啊！”
不知道是誰發出第一聲咆哮。
人群開始沖擊！
“攔住他們！快！”
田老六嘶吼出聲：“要是讓他們沖過來，我們誰都活不了！”
“打！都給我往死裏打！”
“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這棟樓的主宰！”
人群，開始互毆！
直到……一聲槍響炸開！
所有人同時停手！
那些曾被捆綁的人群開始往後退。
隻見一個年輕人從人群中走出。
他嘴角還殘留着剛剛吃剩下的黑胡椒醬，目光死死地盯着田老六。
就在一個小時前，那兩頭怪物又餓了。
這次田老六交出去的貢品，是他的母親。
田老六慌了！
他感覺到一股明顯的殺意在眼前沸騰。
“兄弟，咱們有話好好……”
砰！
話，還沒說完。
一顆子彈貫穿田老六的腹部。
鮮血，浸透了輪椅。
田老六低頭看向傷口，急忙用手捂住，還在想辦法自救！
可那年輕人可不管這些。
擡手，一槍接着一槍！
不管是誰，無論是誰！
隻要是站在他的對面，就會成爲他的目标！
十餘秒後。
最後一顆子彈脫離槍膛。
年輕人的手臂不斷顫抖，眼前已經再沒有站着的人。
隻剩一的哀嚎。
啪嗒~
槍，掉到了地上。
年輕人身子一軟，癱在地上，埋頭抽泣，發出一聲咆哮！
“啊！！”
聲音，回蕩在整個3棟。
讓寂靜更顯寂靜。
咕嘟~
寂靜之中，一聲吞咽響起。
有人餓了。
不，準确是說，有很多人餓了！
正好，眼前橫七豎八地躺着許多的……食物！
一個中年男人撿起年輕人身旁的小刀，走向那群食物。
一個老婦人轉過身，開始尋找鍋具。
好幾個中年婦女邁過人群，朝樓下走去，尋找合适的肢解工具。
越來越多的人自發行動起來。
他們都餓了。
隻有年輕人，他還蹲坐在原地，肚子裏還有剛剛吃下的牛排。
“等等！”
他像是想起什麽，立即起身制止衆人的行爲。
衆人轉頭看向他，他拿出一張紙條。
“這是28樓給我的，你們……要不要看看。”
衆人一愣，齊聚過去。
上面有兩個字，以及一句話。
“船……船票？”
年輕人的語氣裏，滿是難以置信：“憑此票，可攜帶任意人數加入船隊，享食宿無憂，食人者不可用。”
“你們說，這會是真的麽？”
人們笑了。
誰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吃肉？
放屁！
現在要是不吃肉，誰能活下來！
七月二十一号，下午兩點。
末世降臨的第八天，水位線到達三十七米。
整個三棟，除了二十八樓，就隻剩下35個活人。
其中20個躲藏在自己的房間裏，生活在樓梯外的，隻剩15個。
27樓裏。
一群人圍坐在大鍋前。
各種窗簾、沙發、筷子被丢進火堆，鍋裏沸騰着血水，一塊塊血肉、骨頭沸出水面。
恐懼？惡心？
沒有！
他們現在隻有一種感覺——饑餓！
不過僅存的人性，沒有讓他們茹毛飲血，而是在等。
等肉熟透，亦或是等别的什麽……
直到一個婦人起身。
她挺着肚子，來到大鍋前，用勺子給自己舀了一大塊肉起來，躲在一旁，開始啃食起來。
旁邊的人見狀，也開始一一起身。
隻有一個人沒動。
那個年輕人。
嚴格來講，這些食物其實算是他的獵物。
可現在的他甯願坐在地上，遠遠看着大鍋旁的衆人大快朵頤，他也不願意上去。
或許是肚子還不夠餓，又或許是别的什麽原因。
他沒有加入其中。
很快。
一大鍋肉食被衆人分食完畢。
肚子飽了，就有時間思考了。
他們聚集在一起，不約而同地商議着一件事。
食物！
食物！
還是特麽的食物！
餓過的人，比沒有餓過的人更明白食物的珍貴！
像剛剛那鍋肉，他們還能再煮四次。
可這遠遠不夠！
一個田老六說過的詞，浮現在他們腦海裏。
開源，節流。
開源不好開，那就先節流！
一個新的小團體凝結起來，隻有五個人，其中一個，是當時撿起那把刀的中年人。
他拿着那把刀，第一個先揮向那名年輕人。
原因很簡單，隻有他，沒有坐在大鍋旁。
他們心裏還懷有一絲希望。
等到大雨結束，重新以人的身份回到社會。
像年輕人這樣沒有成爲‘鬼’，卻又知道‘鬼’的身份的人，顯然是不能活下去的。
緊接着是老年人，體弱者……
篩選機制，和當初的田老六等人一模一樣。
晚上七點。
27樓再次滿員。
十個人被捆綁在樓梯間，而另外五個人則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飯。
直到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衆人轉過頭，隻見一片黑影倒映在樓梯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一群人影緩緩走出，和眼前衆人對視着。
是二十八樓的人！
他們下來了！
那五人立即起身，拿電鋸的拿電鋸，拿刀的拿刀，似乎下一秒他們就會撲上去與對方搏殺。
哪怕對面有槍！
……
…………
半個小時前。
二十八樓。
今天所有人都沒有胃口。
除了布布吃下藥膳，又吃了幾口甜品之外，任何人都沒有吃一點東西。
監控，他們從頭看到了尾。
哪怕是久經沙場的沈山等人也隻覺得反胃。
甚至胡幽也是一樣。
同樣的畫面，他曾在那艘船上看見過，每一次看見，胃裏都會止不住地翻江倒海。
那一次，他面前隻有一個選擇。
一杯粘稠至極的‘紅酒’，一塊肉香四溢的鹿排，以及不斷抗議咆哮的五髒廟。
而這一次不同。
他不需要再選擇，而是開始制定選項。
胡幽獨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暴雨傾盆，拿出一杯紅酒在手中搖晃。
明天早上七點，酸雨就會轉化成正常的淡水。
雨量雖然不會下降，但航行也不成問題。
而接下來的路徑，也差不多規劃好了。
就在今天下午。
某音、某訊、某手通過無線電傳來消息。
他們願意賣出數據庫。
至于價格，三方的口徑出奇一緻……面談！
三個坐标發了過來。
隻要胡幽能到他們的面前，數據庫的價格就有商量。
最近的一個坐标，在鵬城。
通過李摯的計算，整條航線是635海裏，海洋之心的航速最高可達到20。
不出意外的話，至少需要三十二個小時的全速航行。
路上還需要去接一趟蕭紫蘇的父母。
九天過去，也不知道二老還好不好。
砰砰~
門口傳來敲門聲。
“誰啊？”
“我。”
是蕭紫蘇。
胡幽轉身，繞開身後不遠處站着的安仙兒，走上前打開門。
隻見蕭紫蘇雙眼通紅，明顯是哭過了。
“你這是……”
噗！
蕭紫蘇猛然撲進胡幽懷裏。
眼淚，順着他的肩頭流了下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就不該讓他們單獨住在外面！”
“胡幽。”
蕭紫蘇擡起頭，眼淚從臉頰劃過：“你幫幫我，我們今天晚上就出發好不好！我不敢讓他們待在外面了！”
“我們早一點出發好不好？”
說實話，胡幽是能理解蕭紫蘇的。
如果他父母還健在，這種時候又沒在身旁，在目睹了人性的恐怖之後，要是不擔心才怪！
可……
外面還在下酸雨！
水下的東西也還不明朗。
他原本是打算明天一早，火箭筒開道，先炸它兩個小時再開船的。
“胡幽……”
蕭紫蘇仰着頭，眉眼微垂，眼神裏滿是渴求。
“求求你。”
“……去叫他們起床，準備好以後就出發。”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