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如同被風化的古老石碑,每一道裂痕都承載着故事的變遷。原本的智勇交鋒,在口耳相傳間,漸漸被塗抹上了情愛的色彩——夜家之子,與童府四少的争鋒,竟成了爲一女子柳仙子而起的風花雪月。童府才子敗北,夜家少爺不僅抱得佳人歸,還兼得珍寶法器,一時間,成了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夜狐駕着馬車,歸途中的他仿佛置身于夢境與現實的邊緣,未料到家門之内等待他的,竟是一紙禁閉的判決。待他神智回歸,方知命運的轉輪已悄然啓動,一頓家法,如同冬日寒風,刺骨而來。
正午時分,陽光斑駁地灑在夜家大廳的青石地闆上,夜焱踏着光影步入這權力與輿論交織的殿堂。廳内,竊竊私語如同細流彙聚成河,每一句都是對他歸來的評判與猜測。
“這小子,離了宗門八年,本性依舊不羁,與夜狐那小子狼狽爲奸,剛入家門便又踏入那銷金窟的泥潭。”一位老者,面容滄桑,眼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似是對夜焱的失望,又似是對家族未來的憂慮。
“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家主對他寄予厚望,贈予西廂雅苑,更賜下兩名丫鬟,這等殊榮,他卻以放蕩回應,簡直是打了家主的臉!”丫鬟雖輕如鴻毛,但在夜家,這不僅僅是簡單的恩賜,它象征着家族的認可與期望。而那些依賴家族資源的子弟們,更是将這份認可視爲生存之本,心靈之錨。
“哼,自作孽,不可活!夜家家規森嚴,他這一遭,怕是不輕饒。”又一位長輩搖頭歎息,聲音中透露出幾分無奈與決絕。
家法?夜焱心中冷笑,他本是異世之魂,與這夜家并無血脈相連,隻是因緣際會,借了這副皮囊。他對夜家的恩情,足以抵消任何質疑——從珍貴的丹藥到揭露童家陰謀,他的每一分付出都重如泰山。如今,卻要以家法相待?
夜焱深吸一口氣,強按下心中的波瀾,決定先聽家主一言。若真是無理之罰,他自會拂袖而去,留下這紛紛擾擾的夜家,與他再無瓜葛。畢竟,在這浩瀚的修真界中,他夜焱,隻求問心無愧,潇灑自在。夜幕低垂,府邸深處,家主終于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登場,先是故弄玄虛地輕咳兩聲,如同晨鍾暮鼓,瞬間将周遭的竊竊私語凝固成一片死寂。随後,他以一種帝王般的從容,緩緩落座于那張雕龍畫鳳的太師椅中,仿佛整個家族的命運都随之安穩下來。
“夜色已深,我們不妨聊聊那月下的風雲——昨夜之事,諸位有何見解?”家主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個字都精準地落在每個人的心湖上,激起層層漣漪。
“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夜行記罷了。”夜焱,那位家族中的異類,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偶爾裝傻充愣,卻從不低下他那高傲的頭顱。
“夜焱,你竟敢涉足那銷金蝕骨的銷金窟,還如此嚣張!”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怒不可遏地從人群中躍出,猶如憤怒的獅子。
“哦?花的是你的私房錢不成?”夜焱挑眉,語氣中帶着幾分戲谑。
老者被這一句突如其來的反問噎得臉色漲紅,怒氣沖沖地吼道:“荒謬!你我之分,豈是金錢所能衡量?你揮霍的,分明是夜家百年基業換來的榮光!”
然而,在這光鮮亮麗的家族背後,卻隐藏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夜焱,這位被誤解的浪子,非但不是寄生蟲,反而是家族的隐形支柱,用自己的力量默默支撐着夜家的天空。他揮霍的,是他以血汗換來的靈石,每一塊都閃耀着獨立與自由的光芒。
“老先生言之差矣,我手中之物,皆是自己汗水凝結。即便我将它們盡數抛入江河,也無需旁人置喙。至于夜家之财,我分文未動,又何來揮霍之說?”夜焱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如同山間清泉,洗滌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老者聞言,怒氣稍減,卻也難以完全釋懷。“但你深夜涉足銷金窟,此事确鑿,無異于給夜家抹黑!”
夜焱輕笑,眼中閃過一抹狡黠。“首先,我乃受夜狐所惑,誤入歧途,非我本意。再者,賭桌上見真章,亦是修行一途,怎可輕易冠以‘鬼混’之名?至于争風吃醋,更是無稽之談,莫非您親眼目睹了?”
老者語塞,心中雖有千般不滿,卻也無法否認自己并未親眼見證。謠言如風,無形無色,卻能傷人于無形。但夜焱的坦然自若,卻讓他意識到,或許真相并非如傳聞那般簡單。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在這紛紛擾擾的世間,我們應當學會獨立思考,而非盲目跟風。”夜焱的話語,如同春風化雨,悄悄地在每個人心中種下了理智的種子。在這片幻想交織的夜幕之下,若世間皆如你般斤斤計較,那冤魂恐怕要擠滿忘川河畔了。别提我與柳仙子之間,清白得如同晨曦初露,即便真有什麽風花雪月,也是兩情相悅,與世間所謂的“鬼混”二字,相去甚遠,猶如雲泥之别!反觀你,一把年紀了還熱衷于此等八卦,倒顯得有些……嗯,頗爲難能可貴的好奇心旺盛,但似乎用錯了地方?”夜焱,這位對謠言抱有零容忍态度的青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任由這對老少繼續這般唇槍舌劍,隻怕接下來的對話會如同失控的野馬,奔向不可名狀的荒原。夜家的叔伯子侄們,心中暗自嘀咕,見過不少子弟受罰時的恭順模樣,唯有這小子,面對指責,非但不卑不亢,還将一場風波演繹得如此“光明正大”。
家主終是忍無可忍,決定以雷霆之勢平息這場風波:“昨夜之事,已然水落石出,正如這小子所述,他以個人所得享樂,他人無權置喙。所謂争風吃醋,不過是空穴來風!運城之地,流言蜚語何其多?又有幾何能成真?此事涉及夜家顔面,自當避之不及,日後誰敢再提,嚴懲不貸!”
一語既出,滿座嘩然。夜家子弟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嘀咕:這哪是秉公直斷,分明是給那小子開了綠燈嘛!賭局酒宴成了嬉戲,争強鬥狠倒成了虛構,這世界,真是颠倒了黑白。
年輕子弟們雖感憋屈,卻也知深淺,唯有那位老者,再次挺身而出,正義凜然:“家主此判,恐難服衆!今日若輕縱,他日何以服人?夜狐因小過受重罰,而今罪魁禍首卻逍遙法外,此等不公,何以服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