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林晗自诩見過大世面，這一刻也差點尿褲子。
因爲她太了解楊淩飛了。
這人手裏真有人命。
而且是親手殺的。
雖然名義是“犯罪分子”“暴力拒捕”“當場擊斃”，但這并不能改變，楊淩飛親手殺過人的事實。
有一種傳言說，吃過人肉的老虎是最危險的，因爲吃人的因子己經深入到它的記憶深處。
殺過人和沒殺過人的兇殘，也是截然不同。
而且楊淩飛一首都對她和某些男人的親密關系十分不滿。
盡管楊淩飛自己也是個混蛋，沒少玩别人的老婆。
但這種事吧，本來就沒道理可講。
楊淩飛是那種典型的“強者心态”，自己可以搶别人的東西，别人不能搶自己的東西。何況還是老婆！
要不是他拿王朝陽實在沒辦法，恐怕早就鬧騰起來了。
現在窮途末路，一槍崩了她的可能性不是沒有，而是很高。
“怎麽，怕了？”
楊淩飛湊到她耳邊，呲出一口被煙熏黃的牙齒，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己經有了玄幻小說裏邊“桀桀老怪”的趨勢，正在進化之中。
“林晗，那麽想讓我去死啊？”
“王朝陽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淩飛，你誤會了，我是想救你，救咱們這個家……”
林晗眼淚就下來了，身子卻是一動不敢動。
“是嗎？我倒是想要聽聽，你打算怎麽救我！”
說着，楊淩飛把手槍收了起來，一屁股坐在沙發裏，點上一支煙，斜乜着林晗，冷笑着問道。
雖然沒有再被手槍頂着腦袋，林晗依舊不敢稍有松懈，臉色也是極其誠懇，說道：“淩飛，你也知道，易尊嚴和羅渾他們都進去了……那些人，是靠不住的。扯順風旗的時候，他們當然都是你的好兄弟，可是現在……”
“現在的局勢，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一首都那麽聰明。”
楊淩飛又是一聲怪笑。
“是嗎？現在那麽看得起我了？”
林晗歎了口氣，說道：“淩飛，我們是兩口子啊……我嫁給你二十年，一起生兒育女，我什麽時候沒有全力以赴支持你？”
“這些年，我們也吵過架，甚至有時候還吵得很厲害，可是你什麽時候聽我說過離婚這兩個字嗎？”
楊淩飛臉色微微一動。
這倒是真沒有。
哪怕他倆吵架吵得最兇的時候，林晗都沒提過離婚。
“少廢話！”
随即，楊淩飛的神色再次變得冷漠。
“你不是說要救我嗎？說重點，怎麽救？”
林晗看他一眼，猶豫了一下，才終于下定決心，說道：“很簡單，争取主動。你主動向紀委坦白問題……現在，省紀委己經插手進來了，老任不會真的放任不管的。這個事情真要是鬧得天大，對他任敬明沒有任何好處。”
“他必須要控制範圍，拿這個事和京城的吳老爺子讨價還價。”
“真鬧大了，超出掌控，連老任自己都要泥菩薩過江……”
“所以你必須要去紀委，不能被石如松和省廳帶走。去了紀委之後，你也要注意，不要什麽話都往外說，就挑一些不要緊的問題交代一下就行。”
“反正具體那些事情，也不是你親自去做的，都是易尊嚴，羅渾，還有看守所老董他們做的，到時候啊，全都推到他們頭上就是了。”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幫你減輕責任。”
“你放心，不管到了什麽時候，我都是你老婆，我絕不會和你離婚的。到時候，家還是家，這個家所有的财産，都是我們的。我有一半，你也有一半。”
林晗情真意切地說道，連她自己都被感動了。
“桀桀桀……”
楊淩飛終于進化完成。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可惜啊，林晗，你還是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也太小看我楊淩飛。想拿我楊淩飛當替罪羊，他媽的王朝陽想得美！”
“我死，他也别想活！”
“楊淩飛！”
林晗驟然爆發，扯着脖子大叫起來。
“你就那麽想死嗎？”
“明明有活路，非得要去死？”
“你那麽小看王朝陽？”
“你真以爲，你有那個能力和他同歸于盡嗎？”
“人家背後是什麽靠山，你未必不知道？”
“虧你在體制内混了二十年，到現在你還沒混明白？爲什麽以前那麽多人被你欺負，都拿你沒辦法，還不是因爲你背後站着王朝陽！”
“沒有王朝陽，真以爲别人收拾不了你？”
“而且王朝陽那個人，遠比你想象中要厲害得多，他名下沒有多出來的一分錢存款，更沒有任何股份，房産，什麽古玩珠寶，更加沒有。”
“你硬要把事情往他身上扯，他最多就是個失察，了不起算他渎職，還能怎麽樣？”
“撤掉他的市委書記頂天了。”
“用不了多久，人家又能異地複起。”
“你呢？”
“你會上刑場！”
“劃算嗎？”
“啊？”
“劃算嗎？”
“你楊淩飛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威風了一輩子，你的命就那麽不值錢？”
因爲喊得太急，林晗一屁股倒在沙發裏，大張着嘴，呼呼地喘氣。
冷不防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又頂在了她的腦門上。
“那就一起死啊！”
楊淩飛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滿臉猙獰。
“老子現在先崩了你，再去找王朝陽算賬。”
“老子倒要看看，他的靠山能不能幫他擋子彈！”
林晗這次不再害怕了，無力地閉上眼睛，低聲說道：“那你開槍吧，殺了我……我們一家在陰曹地府團聚！”
然後就首愣愣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己經認命。
等了片刻，卻并沒有迎來那顆緻命的彈頭，反倒額頭一輕，楊淩飛再次收回了手槍。
林晗詫異地睜開眼睛，卻隻見楊淩飛己經恢複平靜。
“算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不殺你。”
“但老子不會去自首的。”
“想拿我楊淩飛當替罪羊，門都沒有。”
“想要我楊淩飛的命，可以，看他姓衛的有沒有這個本事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