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在主持完督查室例會之後,衛江南便帶着一堆人,前往紅運。
這一堆人裏包括兩名處長:連城玉和胡玉海。
還包括一名副處長:莫小米。
然後則是第二處的一個完整督查團隊。
紅運那邊,自然也是有省政府重點項目需要督查的。
不過衛江南出發之前,就親自給王朝陽打了電話,明白告訴他,按照省長的指示,督查室要前往紅運,了解貴人酒業公司和金城酒業公司商業競争的詳細情況,同時了解真如區公安分局介入民事紛争的情況。
完全的公事公辦。
你王朝陽不是在北都有大靠山嗎?
不是傲氣非凡嗎?
那咱們就一切按照規矩來。
你雖然是省委常委,但紅運依舊屬于青山的管理序列。市委書記個人的高配,不代表着整個紅運都升格。
省長委派督查室主任下來了解情況,理論上,紅運市必須予以配合。
如果連這個基本的規則你們都不遵守,那就等于給了張慶文發飙的理由。
真以爲一個即将接任省委書記的省長是擺設嗎?
這個官司打上去,恐怕吳老都不會支持你王朝陽吧?
那一輩的大人物,都是很講規矩的。
和周六在張慶文面前表現出來的傲氣不同,王朝陽态度溫和,笑着回答:“歡迎衛主任和督查室的同志莅臨紅運指導工作。”
從林陽到紅運,公路距離一百五十公裏左右。
全程高速。
開車大約兩個多小時。
十一點左右,督查室的車隊駛離林紅高速。
在收費站的一側,停着一台警車。
一名身穿警服的一級警督,站在收費站一側迎候。
居然還是“熟人”。
真如區公安分局副局長曹小雄。
當督查室的公務車緩緩駛過收費口,曹小雄上前,舉手敬禮。
後窗玻璃慢慢放下,露出了衛江南的面容。
“衛主任好!”
曹小雄滿面堆笑,似乎此前在林陽的不愉快,完全沒發生過。
“曹局,你好。”
衛江南也很和氣地打招呼。
“衛主任,上級命令我,在這裏給督查室的同志當向導。”
“好的,辛苦了,曹局。”
“衛主任太客氣了,不辛苦。”
官方對答結束,曹小雄轉身回到警車裏,拉響警笛,嗚嗚鳴叫着,在前方開路。督查室車隊緊随其後,駛入紅運市區。
按照對等原則,紅運市派來在賓館迎候衛江南一行的,是市委常委、統戰部長林濤,和分管副市長翟宗宇。
厲勘平的正式官方身份,是紅運市政協委員,而林晗的正式官方身份,則是紅運市工商聯兼職副主席,政協常務委員。
貴人酒業公司和金城酒業公司的董事長,都是統戰對象。
所以紅運市派林濤來接待衛江南,算是“專業對口”。
另外,因爲衛江南指名道姓,要了解真如區公安機關介入民事糾紛的問題,迎候隊伍中還有一位三級警監。
真如區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分局局長易尊嚴。
易尊嚴同時還是紅運市局黨委委員。
見面之後,自有一番寒暄。
不過林濤的笑容下,帶着明顯的“愁苦”之色,嘴角的苦笑,甚至都壓不住。
看得出來,林部長确實不太想接這趟“差事”。
我真的不想和衛江南打交道啊,家人們,誰懂啊?
那啥,衛主任,這事和我真沒啥關系,您的南無加特林大菩薩開火的時候,能不能避開我啊?
副市長翟宗宇的表情,就要比林濤自然得多。
一副比較輕松惬意的樣子。
說起來,他确實不上火。
上邊有一位市委常委,下邊有一位三級警監,我翟宗宇就是個湊數的。
衛主任的南無加特林大菩薩再犀利,也打不到我老翟的頭上。
翟宗宇反倒有些好奇,不明白衛江南爲什麽要跑到紅運來摻和這破事兒——你們省裏正鬥得不可開交呢,你還有閑心也管我們紅運這點事?
貴人酒業公司雖然在紅運是個明星企業,在中低端白酒市場也有些名氣,但放在省級層面,那還不夠看。
至于說,厲勘平和塗明娟家裏死了兩個人,癱瘓了一個,瘋掉幾個,還有人流産,離婚啥的,這不都是小事嗎?
何足挂齒!
你衛江南也是當過縣公安局長的,還當過政法委書記,不要說你沒見過這種事啊。
矯情了。
老子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有淨土!
真正神态最自若的,反倒是易尊嚴和曹小雄。
似乎壓根就不在乎。
雙方見面,握手寒暄,禮節周到。
随即進行了簡短的會晤。
林濤代表市委市政府,對督查室一行表示了熱烈歡迎,同時也介紹了紅運重點項目的基本情況。
至于貴人酒業公司的問題,他連一句都沒提。
和我有啥關系?
這是易尊嚴的事。
厲勘平是真如分局抓起來的,厲勘平的舅舅是在被真如分局拘留釋放之後,回家自殺的,塗明娟的妹妹是在看守所莫名其妙死亡的……
這些事,就該易尊嚴向衛江南彙報。
易尊嚴倒也不含糊,首接就上“硬菜”:貴人酒業公司非法集資的相關資料。
“衛主任,那個塗明娟啊,就是賊喊抓賊。”
易尊嚴滿臉嚴肅地說道:“他們貴人酒業公司,爲了上市,和外邊的投資公司簽署了對賭協議。結果沒有完成既定的營收目标,面臨着巨額的賠款。他們就打歪主意,開始搞非法集資……這個事情啊,在我們紅運,尤其是真如,造成了很惡劣的社會影響。”
“不少受害群衆,天天到我們公安局,到區政府上訪,圍堵,嚴重影響到了正常的辦公秩序和社會秩序。”
“我們公安分局,也是執行區裏和市局的指示,嚴厲打擊這種非法集資的犯罪行爲。”
“這個厲勘平和塗明娟,非常頑固,拒不認罪,拒不承認這是非法集資,隻說是正常的民間借貸。”
“對于這樣惡劣的行爲,我們也隻能依法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