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讓江南縣長不至于那麽辛苦,早點回縣裏來辦公,東傑書記甚至親自趕往伏龍鎮,召集湖區六個鎮的黨委書記和鎮長開會,再次強調了防汛抗洪工作的重要性。
誰敢敷衍了事,東傑書記絕饒不了他。
當然,對于這六個鎮提出來的一些要求,東傑書記也盡量滿足。
總之一句話,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要物給物。
條件都給你們搞好,要求就是絕不能出問題。
縣委書記縣長都是這樣的态度,鎮委書記鎮長們也紛紛給兩位領導表态,“人在堤在”。人不在,堤也得在!
衛江南這才放心跟吳東傑返回縣裏。
不過就算回到了縣裏,江南縣長也沒閑着,馬不停蹄的去看守所提審尹志彪。
也難怪衛江南這麽重視尹志彪,在江南縣長心目中,尹總是典型。
想要讓大義這些老闆們集體“吐血”,衛江南得先樹立一個“榜樣”。
尹志彪是最合适的。
一方面,他是熊立輝的首接“部下”。大義的老闆們都知道,大義二建公司,實際上是熊立輝的産業,屬于德文公司的“控股子公司”。
另一方面,尹志彪本人行事也一貫十分高調。除了沒有明目張膽地搞黑社會組織,尹志彪的張揚和肆無忌憚,絲毫不在南氏兄弟之下。
甚至于很多時候,南氏兄弟都讓着他。
主要還是怕得罪了熊立輝。
前不久,尹志彪還瘋狂叫嚣,要讓林學勇好看,也确實“露了一手”,但是随即就被打臉打得啪啪作響。
現在,他主動向政法機關投案自首,己經足以作爲“标杆”警示其他人了。
不過這都隻是表象,衛江南親自去見他,就是要和他談談具體的“條件”。同時也是從側面了解一下,熊立輝他們爲了這次“斷尾求生”,到底準備付出多大的代價。
雖然後面的事基本和他沒多大關系,一切都由柳傅軍親自去掌控。
但能多了解一些“内幕”也是好的。
按照衛江南的經驗,柳傅軍離開靜江之後,他的巨大影響力不會馬上消失,這需要一個過程,大約會延續好幾年時間。
柳傅軍主政靜江七年,在此之前,還當過好幾年省長,再之前,當過幾年省委副書記,還是分管黨群人事工作的副書記。綜合一算,他擔任靜江省委主要領導的時間,超過十五年。
可想而知,全省有多少領導幹部,是由他一手提拔起來的。
隻要這些人繼續在位,那他的影響力就不會完全消除。
靜江,必定會經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後柳傅軍時代”。
哪怕秦正安接替了柳傅軍的職務,也不可能每件事都依着自己的性子來,一樣的要考慮平衡和制約之道。
這也是衛江南願意配合柳傅軍,心甘情願當好一把刀子的主要原因。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很大的人情,同時也具有相當的威懾力。
可能在未來的幾年,有些事情,連秦正安都不方便親自出馬的時候,就必須由他衛江南出面來處理了。
現任省委書記面前的第一紅人,前任省委書記還欠着他“人情”,就說這樣的排面,犀利不犀利吧!
搞不好在很多人眼裏,那個時候的衛江南,就是“衛部長”。
哪個部?
還用問嗎?
當然是組織部!
縣長和政法委書記親自過來,大義縣公安局看守所好一陣手忙腳亂。
這次來看守所提審尹志彪,衛江南稍微違了一點規,沒有在提審室和尹志彪會面,提審地點改在看守所辦公區的小會議室。
桌面上擺了茶水,還有一盒香煙。
連城玉笑着問道:“縣長,幹嘛對他這麽客氣?”
現在尹志彪還沒來,小會議室裏就他們倆,連個負責記錄的幹警都沒有。
由此可知,今天并不是正式的提審,更加類似于一次談話。
衛江南笑道:“他願意給錢嘛。我現在是縣長,凡是願意給錢的,都是貴賓。”
連城玉哈哈笑了起來,稍頃,低聲說道:“縣長,我是真沒想到,你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來……”
衛江南同樣壓低聲音答道:“反正都是賺的。這種羊毛,不薅白不薅!”
連城玉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過來。
确實。
本來吧,衛江南隻需要撕開口子,造成高壓态勢,他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接下來的一切,都交給柳傅軍親自去掌控。
但熊定文偏偏還想“掙紮”一下,送上門來給他“敲竹杠”,衛江南自然是毫不客氣了。
趁着這個機會,能敲一筆算一筆。
“要不然,城伏公路重建,又是一大筆錢,預算至少兩個億往上。我上哪兒去搞這筆錢去?老是去薅正安省長的羊毛,也不是個辦法。”
這種事情,搞的次數多了,人家還以爲衛江南不識進退,“挾恩圖報”呢。
連城玉哈哈一笑,說道:“是這個理……不過,縣長,現在傳言己經起來了,說你要把大義的老闆們都宰一遍,甚至都己經給你起了個外号……”
衛江南不由得笑道:“什麽外号啊?”
“衛扒皮!”
連城玉說着,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衛江南哈哈大笑,手一揮,說道:“衛扒皮就衛扒皮吧,隻要能搞到錢,讓大義的人民群衆享受到實惠就行。”
頓了一下,衛江南又說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注1)
連城玉肅然起敬,由衷地說道:“縣長好氣魄!”
這還是連城玉頭一次向衛江南如此鄭重地表示敬佩之情。
注1:一家哭,何如一路哭焉?出自朱熹所著《五朝名臣言行錄:參政範文正公》,爲範仲淹的名言。
北宋時期,範文正公任參知政事(副宰相),銳意整頓吏治,取諸路監司名冊(路爲北宋大行政區,高于州),将不稱職者的名字一筆勾去。
樞密使富弼在一旁說道:“十二丈(指範仲淹,丈是對長輩的尊稱)則是一筆,焉知一家哭矣。”
範仲淹回答:“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