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爲此事而展開的大博弈,才剛剛開始。
不過這背後的博弈,大多數大義縣的普通幹部,包括絕大多數縣級領導在内,都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是吓得膽戰心驚,有多遠躲多遠。
這種層級的博弈,根本就不是他們有資格參與的。
甚至可以說,連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
實話說,衛江南對熊立輝有些失望。
這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橫行霸道慣了,警覺性極度降低。除了讓侯喜成立馬放人之外,就沒有了其他動作。
當然,衛江南猜測,這不僅僅是熊立輝的問題,更有可能是熊定文的問題。
老熊在等着衛江南親自登門去跟他“談判”。
或許,這是老熊最後的倔強了。
他堂堂市委書記,總不能主動纡尊降貴,來找一個二十幾歲的,區區的代理縣長“談判”吧?
臉面何存?
老熊不懂,熊立輝自然就不好動。
這種大事,他得聽二叔的。
問題是,唐黑面不聽他二叔的啊。
說把李友誼抓起來就抓起來,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唐海明是供銷總社紀檢組的副組長,正廳級幹部,關鍵他不受靜江省管轄。對李友誼采取留置措施,那也是供銷系統内部的處置,靜江這邊,還真沒有幹涉的借口。
如果一定要幹涉的話,也隻能透過其他途徑去間接影響唐海明。
這比首接管轄的威力,差得太遠了。
唐海明完全可以不聽招呼。
所以,熊家的倔強,隻維持了一天。
林安東林小勇父子被送回伏龍鎮的第三天,衛江南就接到了楊建華打過來的電話。
至于爲什麽是楊建華給他打電話,衛江南也能理解。
畢竟那天晚上,在私人會所的包廂裏,楊建華也在場。既然他沾上了這場是非,那自然要了結“因果”。
熊定文自己不親自出馬的話,由他出面,正在情理之中。
“哈哈,江南縣長好啊……”
電話那邊,楊建華打着哈哈,一副和衛江南很熟的親熱樣子。
“建華書記好。”
衛江南客客氣氣地跟他打了招呼。
“江南縣長,伏龍鎮老林父子倆那個事,真是不好意思啊,是我失察了。讓人受了委屈。我這裏,給江南縣長賠個不是……哈哈哈,希望江南縣長不要見怪啊。”
嗯,姿态擺得還是比較低的。
看來李友誼那邊傳來的消息,不太樂觀。
原本,紀委辦案,具體内容是不會透露出來的,李友誼到底和紀委的人說了些啥,外人不可能知道。
但如果消息本身就是從紀檢組内部傳出來,那又另當别論了。
博弈嘛,從來都不是那種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小朋友遊戲,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各種手段,多了去了。
就算現在,有消息從紀檢組内部傳出來,到底有幾分可信,也沒人敢保證。
甚至于,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從紀檢組内部傳出來的,都不清楚。
問題就在,隻要是和李友誼有些往來的“相關人員”,就不敢對此置之不理。哪怕是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也必須當作真的來對待。
誰敢冒這樣的風險啊?
“建華書記太客氣了,不敢當。這個事吧,石橋那邊,處理得還算過得去。林老鎮長也表示沒有什麽意見了。除了一些相關責任人必須要依法處理之外,我也認爲,這個結果可以接受。”
嘴裏說着不敢當,後邊的話,卻全都是上級領導的語氣。
楊建華暗暗腹诽不己。
論年紀,你比我小了差不多二十歲,論職務,我是資深副廳級,你是剛提拔不到一年的正處級,誰給你的底氣這麽牛逼轟轟的?
不過眼下,自然不是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
楊建華索性進一步放低姿态,說道:“哈哈,江南縣長放心,相關的責任人,己經在處理了。我跟侯喜成交代過,這事絕不姑息,必須一杆子插到底。該負責的,一個都跑不掉。”
“謝謝建華書記。”
衛江南客氣了一句。
“哈哈,江南縣長,今天有沒有時間啊?有時間的話,來市裏一趟,我們一起吃個飯,喝個茶?”
打完哈哈,楊建華終于切入正題。
衛江南笑了笑,說道:“哎呀,建華書記,還真是不巧,今天一天的行程都安排滿了啊。晚上倒是相對空閑一點……建華書記你也知道的,基層工作特别繁雜,這幾天,确實累得夠嗆,下班回到宿舍,一動都不想動……”
這話是什麽意思呢?
倒也很好理解。
建華同志,求人就要拿出誠意來。
現在是你們求我來着,還讓我跑到市裏去拜見你,你咋不上天呢?
要見我,可以,自己來大義。
一頓魚火鍋,我還是能管得起的。
可以想見,建華書記此刻是個什麽表情,絕對比喜成書記的表情好不到哪裏去。要不是定文書記親自下了指示,建華書記從今往後,都不想搭理這個姓衛的。不過嘴裏卻再次打起了哈哈:“哎呀,理解理解。縣裏的工作,确實千頭萬緒的,全都靠江南縣長一個人牽頭,确實忙不過來啊。”
建華書記,你這麽說,讓東傑書記聽到了,東傑書記心裏該怎麽想啊?
“說起來,我也很久沒去大義看望一下政法戰線的同志們了,确實應該下去走一走看一看,和基層的同志多溝通。”
這也是最後的倔強。
既然你小衛拿架子,不肯來市裏拜見我,那就隻有我楊建華去拜訪你了。
但冠冕堂皇的理由還是要找一個的。
堂堂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去下邊縣裏檢查指導工作,看望一線工作的民警,完全應該,也是本職工作。
檢查之後,相約衛江南縣長一起吃個飯,同樣應該,一點都不突兀。
衛江南笑道:“熱烈歡迎建華書記來大義檢查指導政法工作!”
“客氣了客氣了,調研調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