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酷暑季節,但到了這個點上,榕湖一号院的溫度也降了下來,柳傅軍依舊堅持着自己多年養成的作息習慣,按時走出一号别墅,在榕湖邊上,慢慢踱步。
他的新任大秘以及省委辦公廳保衛處的一位保衛幹事,跟随在後。
沿湖路上,基本看不到人影。
大家都知道柳傅軍的這個習慣,會盡量避開這個時間段。
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人想要利用這個機會制造“偶遇”,從而借機靠近柳傅軍,向他彙報自己的一些想法。
但是後來,發現柳傅軍對這種“偶遇”十分厭惡,漸漸的,就沒人敢這麽幹了。
一般來說,半個小時的散步,對柳傅軍既是一種體能鍛煉,也是思考問題的時間。這個時候去打亂他的思維,是很不禮貌的。
本來柳傅軍散步的路線基本上是固定的,但這一次,不知怎麽回事,在回程的時候,柳傅軍拐了個彎,從二号别墅旁邊經過。
于是,就很巧合地碰到了在院子裏踱步的秦正安。
看來大人物在生活習慣上都有很多共同點。
“正安同志!”
柳傅軍主動停下腳步,站在别墅門口,含笑打了個招呼。
一般來說,在很正式的場合,比如說常委會上,柳傅軍會稱呼秦正安的職務。但比較私人的場合,就會稱呼“正安同志”。
正在低頭思考問題的秦正安急忙擡頭,快步迎出來,笑哈哈地叫了聲“書記好”。
“正安同志,散步呢?”
“呵呵,向書記學習,看文件累了,換換腦子。”
“是啊是啊,勞逸結合嘛。”
“我是年紀大了,醫生禁止我搞劇烈運動。不過正安同志還很年輕,可以适當的加大一點運動量,有益于身體健康。”
柳傅軍把出了兄長的派頭。
他比秦正安要年長十來歲,這麽說,倒是非常合适,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秦正安含笑答道:“書記教導得是,我平時有時間的時候,也打打乒乓球,甚至還打一打保齡球。不過這段時間,工作比較多。”
“嗯嗯。正安同志前天陪着世華公司那個唐納德先生,去了一趟居姚。省政府那邊,是決定要和世華公司合作開發居姚稀土礦了嗎?”
談到工作,秦正安的神色就變得嚴肅起來,答道:“暫時還隻是考察階段,是否和世華公司合作,還需要進一步的協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需要省委來拍闆,以及看上邊的意見。”
這話就說得十分得體。
雖然經濟建設工作是省長的正管,但不管到了什麽時候,堅持黨委領導都是必須的。
“嗯,吳波同志前不久也跟我彙報過有關居姚稀土礦的進一步開發問題,他的意見,是多引進幾家有實力的大公司,做個對比。正安同志可以和他商量一下。”
秦正安淡淡一笑,說道:“吳波同志對居姚稀土礦的情況,也比較關心啊。”
這話聽着就有點意思了。
理論上,有色金屬行業和稀土這一塊的工作,吳波也在分管。但按照官場規則,既然省長親自在抓這個工作了,吳波就不應該過多參與。
就算你有什麽建議,也應該首先跟省長溝通,而不是越過秦正安,首接向柳傅軍彙報。
這叫不講規矩。
但柳傅軍刻意提出來,肯定也是有深意的。
不過秦正安這個回答,顯然并不是柳傅軍想要的。
這次談話至此結束,柳傅軍擺了擺手,說道:“正安同志,你忙!”
“書記晚安!”
秦正安微笑說道。
柳傅軍點點頭,背着雙手,慢慢向不遠處的一号别墅走去。
看得出來,柳傅軍的臉色,略微有些陰沉。
秦正安依舊還是那個态度,有關吳波的問題,始終不肯正面表态。而要阻止北都空降一位幹部下來,秦正安的态度,又比較重要。
因爲上邊将秦正安派到靜江來,“削藩”的意圖原本就十分明顯。
假如秦正安肯向大佬建議,由他和一位熟悉本土情況的同志搭班子,比較有利于工作的開展,大佬肯定會認真考慮他這個提議。
否則,僅僅是柳傅軍全力以赴去争取,還真不是那麽保險。
秦正安不肯表态,也難怪柳傅軍不怎麽開心了。
次日上午,吳波親自前往秦正安辦公室。
是時候展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了。
自從上次吃了個大虧,在柳傅軍的叮囑之下,吳波的行事作風相對低調了許多。而秦正安當了好幾年的部長,一把手的心态早己養成。來靜江之後,雖然努力調整,在柳傅軍面前盡可能保持着二把手的謙虛謹慎,但在省政府,卻表現得比較強勢。
連吳波這位省委副書記兼任的常務副省長,都感到有些壓抑。
而眼下,又到了關鍵時刻。
最多還有一年,柳傅軍必退。
省長之争,再次展開。
而吳波這一次的對手,不僅僅是袁榮天,還有可能從北都空降下來的幹部。
據說,極有可能是團中央的鄒勇書記。
遠在維多利亞的衛江南,也聽到了這個傳言,不由得暗暗感歎,曆史還真“特麽”有韌性,盡管受到了他蝴蝶翅膀的影響,靜江這邊的軌迹己經被改變,但曆史的車輪,還是十分“頑強”地想要回到原先的軌道上。
對吳波來說,這次的省長之争,基本上屬于“最後一搏”。
如果不能更進一步,那就要準備養老了。
相對而言,袁榮天比吳波還要年輕兩歲,這次競争不上,或許還有機會,但吳波是真的沒有第三次機會了。
就算柳傅軍爲他去争取,讓他上到正部級,估計也會是個養老的位置。
和正職省長沒有任何可比性。
所以這一次,吳波也要爲自己争取一下。
花千海從江口帶回來的消息,吳波認爲很重要,時機也恰到好處,秦正安這次肯定是避不開了,必須要給他吳波一個滿意的答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