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無疑也是個很愛學習和思考的,難怪蕭易水如此看重她,不但收她爲徒,還和她處得這麽好。
稍頃,趙玉說道:“另外啊,我這兩天,在大院裏聽到一個傳聞……”
“什麽傳聞?”
“有人說,吳東傑有可能要把唐明亮調走。”
“調走?”
“調到哪裏去?”
“調去大坪鎮。”
衛江南的雙眉輕輕一揚。
“這明顯就是針對你來的。這幾天,唐明亮和你走得比較近,吳東傑就是想要以此作爲警告,警告你,也警告其他人。”
隻要我吳東傑在大義當一天的縣委書記,你小衛是虎給我趴着,是龍給我盤着!
不管是誰,敢向你靠攏,看我收不收拾他就完了。
唐明亮雖然隻是個排名靠後的縣府辦副主任,但好歹是在縣城工作生活,縣城的條件和各種便利,絕不是鄉鎮可以相比的。
而且唐明亮的老婆也在縣裏工作,小孩在縣裏讀書。
唐明亮在縣府辦上班,家裏可以照顧得到。
在他分管的領域裏,也還是有些權力的,有人需要求到他頭上,勉勉強強算是個“上流社會”。
這一調去大坪鎮,就算級别一樣,但實權和縣府辦副主任相比,那是天差地遠。
最重要的是,大坪鎮是南氏兄弟的老巢。
衛江南現在和南氏兄弟結下了死仇,唐明亮向衛江南靠攏,去了大坪鎮,南氏兄弟百分之百會找他的麻煩。
不要說什麽唐明亮去了大坪鎮好歹是個鎮領導,在城關派出所的時候,南愛軍連衛江南都要“捅死”!
一個鄉鎮副書記或者副鎮長,讓南氏兄弟拿哪隻眼睛夾他?
吳東傑真要是這麽幹,那确實等于一刀切斷了衛江南的所有退路。
如果衛江南無法進行有效反擊的話,從今往後,他在大義縣,會變成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再沒人敢向他靠攏。
問題在于,人事權在縣委書記手裏,衛江南還真找不到過硬的理由來阻止吳東傑将唐明亮調走。
現在隻能寄希望于這真的隻是傳聞,吳東傑不至于如此“喪心病狂”。
然而事實證明,将希望寄托在“敵人”身上是很不靠譜的,吳東傑隻有比衛江南想象中更加“喪病”。
這個傳聞不但是真的,而且僅僅數天之後,東傑書記就付諸了行動。
臘月二十七,衛江南莅任大義不到半個月。
吳東傑再次召開了書記辦公會議。
其實以往這個時間段,縣裏的書記縣長們,基本上都己經開始“玩失蹤”了。
縣長們主要是“躲債”。
年關将近,各個地方都“鬧饑荒”,要錢的人如同驚悚小說裏的“多手鬼”,伸出一百隻手來向縣長要錢。
工資,獎金,各種津貼,補助,慰問金,還有年節必須要消耗的各類開支,麻煩縣長多少“打發”一點。
關鍵縣長也不是神仙,沒法子憑空變出錢來。
唯一的辦法就是躲起來,不讓人家找到他。
書記“玩失蹤”的理由也差不多,找不到縣長,找到書記要錢也是一樣的。
這些年,各地地方财政都在逐步拮據。
最嚴重的縣,縣長在任上最大的一個任務就是保“裸體工資”。獎金,津貼,補助神馬的,都可以往後挪,唯獨基本工資是必須要按月發放的。
大夥兒都指着這錢吃飯呢。
爲了保“裸工資”,不少縣長西十來歲就白了中年頭!
所幸大義縣的财政狀況還算不錯。
畢竟是全省經濟十強縣,在搞錢這個方面,吳東傑和他的搭檔,還是有些辦法的。
要不然,根本就輪不到衛江南和他們“鬥來鬥去”。
你小子,趕緊去搞錢!
搞不到錢,那些讨薪的幹部職工和教師們,能把你生吃了信不信?
所以,哪怕再過幾天就是春節,東傑書記也能穩坐釣魚台,不徐不疾地召開書記辦公會研究工作。
這次書記辦公會,是在縣委大樓小會議室召開,因爲擴大了縣委組織部長劉永義參加,加上負責記錄的書記“大秘”,一共八個人,吳東傑辦公室就有點坐不下了。
衛江南趕到的時候,除了吳東傑,其他人都己經到了。
會議室裏氣氛似乎還不錯。
大家談笑風生的,年味很濃。
唯獨等衛江南進門時,會議室裏的談話聲戛然而止,仿佛突然按下了靜音鍵,原本談笑風生的書記們一個個端正了坐姿,朝着進門的衛縣長很矜持地微微颔首。
一種新郎的朋友去吃喜酒,一不小心坐到了新娘家人桌上的感覺撲面而來。
除了你,其他都是自己人!
衛江南也不在意,徑首去左首第一個位置坐下,面帶微笑,端起了茶杯。
片刻後,吳東傑端着保溫杯走了進來。
“書記!”
副書記們和劉永義李承平齊刷刷地站起身來,朝吳東傑微微欠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還是沒反應過來,衛江南慢了半拍。
“哈哈,都來了啊,坐吧坐吧,都是一個班子裏的同志,不必這麽客氣。”
吳東傑笑哈哈的,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大家依言落座。
秘書輕輕關上小會議室的房門,在一旁坐下,拿出紙筆,做好了記錄的準備。
吳東傑先扯了幾句閑話,和在座的每一位同志都說了兩句。
這麽做,自然是爲了搞活氣氛,顯得東傑書記是很有親和力的,能夠與班子裏的同志打成一片。
閑話說過,吳東傑咳嗽一聲,大夥兒臉上的笑容連忙收了起來,一個個正襟危坐的,很專注地看着吳東傑,等候東傑書記作指示。
“同志們,馬上就要過年了,知道大家都很忙,這個時候請大家過來,是有一個人事問題需要研究一下。”
衆人便都露出會心的微笑。
毫無疑問,在這種完全不符合常規的時候調整幹部,大夥都己經知道,要調整的對象是誰了。
吳東傑或者劉永義,事先己經和其他所有副書記都打過招呼,唯獨衛江南蒙在鼓裏。
所以現在,也唯獨衛江南臉上沒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