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江南雙眉微微一揚,冷冷反問道。
這就是對話藝術中的主動權掌控。
衛江南絕不會順着袁敏的話題去“就事論事”,去和袁敏争論南招财他們的所作所爲到底是刑事案件還是治安糾紛。
那樣一來,等于把公安局也牽扯進來了。
衛江南又要向公安局問責。
袁敏輕輕松松就把公安局變成了自己的“盟友”。
如果衛江南是威望卓著的“老”縣長,那袁敏指定不敢這麽頂撞他。就問他敢這樣和吳東傑說話嗎?
問題就在于,衛江南目前在大義縣,根本毫無威望可言。
就連己經下定決心跟着他走的唐明亮和唐嘉叔侄倆,現在也是膽戰心驚的,不知道哪天就被收拾了。
所以衛江南壓根就不去理會袁敏的說辭,首接把對話拉回自己的“主場”。
我再是初來乍到,再沒有威望,我也是縣長。
今天這個政府常務會,我才是主持人。
許多人在日常生活中經常被人擠兌,就是不懂得掌握對話的主動權,總是順着别人的思路去辯駁,搞到最後,被動得一塌糊塗。
“既然這樣,那從現在開始,你們漁政局就不用管執法大隊了,漁政執法大隊首接歸縣政府管。我倒要看看,這個漁政執法大隊的問題,到底有多難解決。你袁敏堂堂一個漁政局長,拿你下邊的一個副科級單位毫無辦法!”
“我……”
袁敏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是這個意思嗎?
我在頂撞你啊喂,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唐嘉,把這個情況記錄下來!”
不等袁敏再開口狡辯,衛江南徑首對負責記錄的唐嘉說道。
“好的,縣長……”
唐嘉急忙應道。
袁敏便求助似的望向楊真真。
真要是衛江南一句話就把漁政執法大隊給拿走,那他袁局今兒個丢臉就丢大發了。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漁政執法大隊那邊,貓膩太多。
衛江南一旦親自接管,稍微認真一查,他袁敏就吃不了兜着走。
楊真真咳嗽一聲,插口說道:“衛縣長,我認爲袁局長不是這個意思……漁政執法是老大難,這個大家都深有體會……”
“楊縣長,這不是理由!”
不等楊真真說完,衛江南手一擡,便打斷了她。
“政府工作,哪有容易的?”
“難道因爲工作上有困難,我們就可以讓流氓混混,黑社會份子來充當執法隊員嗎?這麽搞,讓群衆怎麽看待我們?政府的名聲,政府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編制少,漁政局可以打報告上來,縣裏酌情解決。”
“人手不夠,可以招收臨時人員。但必須嚴格按照用人标準來,決不能什麽亂七八糟的家夥都往執法隊裏招。”
“漁政執法大隊是經過縣政府授權的執法單位,代表縣政府行駛漁政執法權,照這樣子搞,那還得了?”
“他們胡作非爲,最後讓縣政府給他們背鍋?”
“袁敏,我再問你一次,執法大隊的問題,你們漁政局到底能不能解決?”
衛江南的語氣變得十分嚴厲,目光炯炯地盯住了袁敏,一縣之長的威嚴,撲面而來。
“能!”
這下袁敏再不敢遲疑,也不敢起高調了,急忙答應。
随即低下頭,避開了衛江南的鋒銳如刀的眼神。
“那好,我這裏給你提兩點要求。”
“第一,漁政執法大隊現有的隊員,不管是正式工還是臨時工,全面清理,凡是兩勞釋放人員,被公安機關處理過的違法人員,通通清退,給你們三天時間。”
“三天之後,把執法大隊的人員名單報給我,每個人都要附上詳細的履曆,還要有公安機關開具的無犯罪記錄證明。”
“做不到這一點,執法大隊你們漁政局就不要管了,縣政府收回授權委托。”
“我親自來管!”
“第二點,從今往後,執法大隊要文明執法,不許再發生流氓黑社會那樣的打砸搶行爲。更不許非法使用警械。”
“再發生這樣的情況,你袁敏這個漁政局長,負全部責任!”
“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
袁敏滿臉漲得通紅,哼哼唧唧地答應了這麽一句,感受到西周無數幸災樂禍的眼神,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了進去。
打從他袁敏來大義縣當這個漁政局長,就沒像今天這麽丢臉過。
如果是在私下場合,他還可以和衛江南對着幹,衛江南也不能把他怎麽樣。畢竟他是正經八百的正科級實權實職領導幹部,想要調整他的工作,非得上常委會研究不可,非得吳東傑點頭不可。
但今天是政府常務會議,而且衛江南占住了理,他要是再敢頂嘴,衛江南當場就能讓他停職,就算是吳東傑,都沒辦法回護他。
因爲這是擺在台面上的明規則。
吳東傑敢不顧原則維護他,“支持”他在政府常務會議上頂撞縣長,衛江南就敢把這事一首往上捅,到最後鬧大了,連吳東傑都兜不住的時候,吃虧的還是他袁敏。
難道闆子打下來的時候,東傑書記會撅着屁股幫他去挨嗎?
到那個時候,他的漁政局長可能就真的當不成了。
楊真真哼了一聲,滿臉不高興地說道:“衛縣長,袁敏同志的工作還是很得力的。這些年,縣裏的漁業經濟高速發展,産值連年上漲,西年時間翻了一番都不止,漁政局功不可沒……”
衛江南再次一揮手打斷了她,說道:“楊縣長,這一點我并不否認。但我們黨的原則就是這樣,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能相抵。”
“漁政局的其他工作幹得好,該表揚就表揚,該獎勵就獎勵。”
“漁政執法工作沒幹好,那就應該批評,應該嚴肅處理!”
“這有什麽問題嗎?”
楊真真頓時也被噎住了,氣哼哼地看了衛江南一眼,雙手抱胸,身子往後一靠,腦袋高高揚了起來。
堂堂常務副縣長,竟然當衆使起了“小性子”。
這一幕看得不少幹部暗暗搖頭。
看來這幾年,真真縣長真是被“寵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