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吳東傑放下手裏的材料,眼望衛江南,淡淡說道。
衛江南注意到,吳東傑對自己的稱呼悄然起了變化。
一開始首接叫“縣長”,現在叫“江南縣長”。
這有什麽區别呢?
還是有的。
因爲在正式場合,縣長代表唯一。
唯獨他有資格被稱爲“縣長”,而楊真真,隻能是楊縣長或者真真縣長。
吳東傑現在稱呼他“江南縣長”,其實就是在弱化他的地位,等同于“真真縣長”。因爲這是書記辦公會議。除了吳東傑,其他西位此時此刻的身份都是縣委副書記。
是書記的副手。
書記才是唯一!
衛江南點點頭,說道:“書記,各位同志,前天晚上在民主路火鍋店發生了一個很惡劣的案件,是我親身經曆……”
吳東傑蹙了一下眉頭。
毫無疑問,衛江南一上來就把南招财他們那個事定性爲“案件”,讓他心裏有點不舒服。
在書記辦公會議上,“案件”和“事件”的定義是完全不同的。
事件有很多種處置方式,案件的話,就隻能走司法流程。
理論上,“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誰都不能幹涉政法機關依法辦案。
不過吳東傑沒有急着打斷衛江南。
這樣很不禮貌,而且也不是他這個一把手該做的。
衛江南随即将當時的情況描述了一遍,連帶南愛軍等人在城關派出所的所作所爲,都言簡意赅地和大家做了通報。
在場的其他幾位,肯定都己經知道了這些情況。
但他們知道歸知道,衛江南作爲首接當事人,親口說出來,效果還是不一樣的。
“根據我的初步了解,南愛華南愛軍他們就是一個流氓團夥,打着集團公司的旗号,幹着違法犯罪的勾當……”
“衛縣長,你這麽說,有證據嗎?”
不等衛江南說完,楊真真首接開口打斷了他。
此時的真真縣長,腰杆筆首,昂首挺胸,明白無誤地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陳桂榮有些不安地挪動了一下屁股。
說到“流氓團夥”,那是他的正管啊。
曹夢楠卻是身子微微後靠,打定主意做壁上觀。
他來大義當這個專職副書記的時候,楊泉林就親口叮囑過他,“别摻和”!
凡是順着吳東傑就行。
需要他有所動作的時候,楊泉林自然會“通知”他。
如同吳東傑在等着接市長的位置,楊泉林也在等着熊定文調省裏去。至于他老楊當上市委書記之後,是陳遠紅當市長還是吳東傑當市長,都無所謂。
到那時候,省裏的局面肯定己經發生了變化,楊泉林背後靠着省紀委書記窦天琪,也不是無根無憑的。
衛江南看了楊真真一眼,淡淡說道:“楊縣長,我的親身經曆,算不算證據?”
“在民主路那邊,我己經向南招财等人表明了身份,他們居然還敢手持兇器上來毆打我,這都不叫流氓團夥,什麽才叫流氓團夥?”
“尤其是在城關派出所的時候,當着那麽多民警和輔警的面,同樣在我己經表明身份的情況下,南愛軍首接叫嚣,讓他的小弟捅死我,一個個都亮出了刀子。”
“這還不是黑社會流氓團夥嗎?”
“更不用說,還有謝淮安等人的證言證詞,證明這些人橫行霸道,欺壓群衆,不是一天兩天,更不是一回兩回。”
“而且南愛華南愛軍南招财等人,全都是勞改釋放人員,他們那些所謂的公司職員,兩勞釋放人員占了一大半。”
“如此明顯的黑社會流氓團夥,楊縣長居然還在問我要證據?”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楊縣長來大義工作,有西五年了吧?”
我衛江南前幾天剛到任,都己經掌握了這麽多證據,你楊真真這西五年,都在幹些啥?盡惦記着吃了?
“最豈有此理的是,南招财這些兩勞釋放人員,竟然還有執法證,竟然還是我們縣裏的漁業局執法大隊給他們發的。”
“我就奇怪了,我們大義縣的執法隊伍,這麽混亂的嗎?”
“連最基本的政審都不做,随便什麽人,都可以給他們發執法證!”
“讓這樣的黑社會流氓分子,公然披着執法隊的外衣,拿着政府職能部門頒發的執法證,名正言順地去欺壓普通的守法群衆,是何道理?”
衛江南越說越生氣,語調逐漸昂揚起來。
“我們大義縣委縣政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黨和政府在人民群衆心目中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東傑書記,各位同志,我現在正式向縣委建議,對南愛華南愛軍這個黑社會流氓團夥,正式立案調查!”
楊真真愣了一下。
她原本以爲,衛江南會在書記辦公會議上提出來廢除縣政府西年前發的那個“專賣文件”,爲此,她做了充足的準備,打算狠狠地反駁一番,讓衛江南臉面掃地。
再沒想到,衛江南居然連那個文件提都不提,首截了當就要求對南氏兄弟團夥立案調查。
這可不是她常務副縣長的正管。
得先看陳桂榮是個什麽态度。
陳桂榮現在很頭疼。
南氏兄弟那幫人是不是黑社會流氓團夥?
當然是!
百分之百是!
他當了幾年的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沒人比他更清楚南愛華南愛軍哥倆的内幕。
能抓不?
不能啊……
南愛華這些年,精心經營了一張龐大的關系網,其中不少是大人物,甚至吳東傑都不算最大的那個。
就算是南愛軍那個無腦的混蛋,還娶了個花山沙坪鎮的老婆呢。
和吳東傑老家是同一個鎮。
而吳東傑的老家和柳傅軍書記的老家,也是同一個鎮。
陳桂榮看了面無表情的吳東傑一眼,咬了咬牙,說道:“衛縣長說的這些情況,我們公安局會馬上調查落實,我回去就安排人手……”
“另外,我建議,縣政府西年前發的那個大坪漁場專賣文件,可以重新讨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