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軍有點遲疑地說道。
“當政法委書記，當縣長，當縣委書記？”
連城玉含笑點點頭，說道：“差不多吧。這些向上的台階，他雖然不會每一個都待一下，但最重要的幾個台階，應該是不會錯過的。”
“比如說，縣委書記……”
在我國官場上，縣委書記是一個極其特殊的職位。
因爲我國人多。
尤其是南方人口較多的省份，一個縣動辄幾十萬上百萬人口，和國外許多聞名遐迩的城市總人口差不多。
一個縣之内，有城市（縣城所在地），有城鎮，還有廣大鄉村，有農業，有工業，有商業，各種管理類型都有。
理論上，能管理好一個縣，就具備了全局掌控能力。
管理一個縣，和管理一個市乃至管理一個省，在本質上并沒有區别。
除此之外，縣委書記也處于十分關鍵的承上啓下的位置上。除了管理全縣，還要應對上級檢查，應付各種突發事故和緊急狀況。
對一個人的鍛煉，可以說是全方位無死角。
隻要當過縣委書記，并且還沒出什麽大問題，那在高層大佬眼裏，你就己經“過關”了，高層大佬會默認你能夠勝任任何非專業技術的管理類職務。
在今後的仕途上，基本上不會有人對你的能力質疑。
“那麽我再問你，他想要往上爬，他現在最看重的是什麽？”
“出成績！”
這回羅大軍倒是回答得很快。
“對了。”
連城玉贊許地點了點頭。
“他上邊有市長罩着，自己又很有錢，人脈和實力他都不缺，缺的就是成績。在我們羅平，當公安局長，要出成績，隻有兩個方面。第一，就是金耗子。不過金耗子不太好搞，背後站着的厲害角色太多，很容易捅馬蜂窩……”
說起來，連城玉也是個人物，盡管衛江南己經給他交過底，并且給了他三個月掃平龍江金耗子的期限，但在羅大軍面前，口風卻很緊，絕不洩露半點。
“第二個，那就是這些開槽子和放高的。”
“向鳳嬌就是個典型。”
“她哥哥，是個爛賭鬼，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貸。李豪也是個典型，他是個老痞子，也是個高先生。現在向鳳嬌殺了李豪，全縣人民的眼睛，都在看着。”
“怎麽處理向鳳嬌，其實己經不是一個簡單的案子，而是一個政治風向的問題。”
“如果按照你們說的那樣，給她定個防衛過當，甚至定個故意傷害，最終把向鳳嬌判幾年徒刑，搞去坐牢。那麽全縣那些普通群衆，會怎麽想？”
“他們一定會在背後罵我們公安局，罵我們政法機關，說我們和那些壞家夥是蛇鼠一窩，狼狽爲奸。”
“這樣的名聲，對你羅大軍，對我連城玉，都無所謂，我們不是一把手。群衆也看不上我們，不會來罵我們的。他們隻會罵衛局長！”
“現在，把向鳳嬌定性爲正當防衛，首接把她放了。你要是普通老百姓，你叫不叫好？拍不拍手？”
“衛局長的名聲，是不是就起來了？”
“就好像上次二中那個案子，他玩得那叫一個漂亮。”
“輕輕松松就把我師父，還有高健那個蠢貨給拿下了，還把周平送到了校長的位置上，現在二中那邊，還有那些學生家長，誰不給他衛江南豎個大拇指，說一個好字？”
說到這裏，連城玉也慢慢豎起了大拇指。
仿佛說的完全是别人的事，他自己壓根就不在局中。
“現在再加上向鳳嬌這個案子，我問你，在全縣群衆的眼裏，他衛局長是不是衛青天？”
羅大軍緩緩點頭，似乎有些明白了。
連城玉似乎是說發了興，接着說道：“這隻是其一。”
“其二，就是樹正氣，打歪風！”
“衛局長要借助這個案子，在全縣範圍内，把正氣樹起來，把歪風打下去！”
“李豪是個壞家夥，放高利貸的，向鳳嬌把他殺了，現在無罪釋放，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那麽，其他那些放高利貸的家夥，今後是不是就必須小心一點？再敢和以前那樣欺負人，萬一遇到一個頭鐵的，跟向鳳嬌一樣，也給他捅一刀子，那怎麽辦？”
“死了白死啊！”
連城玉看着羅大軍，笑了一笑。
“大軍，換做是你，你還敢像以前那樣亂來嗎？”
羅大軍情不自禁地連連點頭，顯然完全認同連城玉這個說法。
“我猜啊，衛局長要想在全縣範圍内，把地下賭場和高利貸的歪風徹底打下去，肯定要搞舉報有獎那一套。”
“畢竟這是一個全局性的問題，牽涉太廣，單單靠我們公安一家啊，完全不夠。必須發動廣大群衆，打一場全民戰争。才有希望在短期内達到根治的目标。”
“這個時候，不把正氣樹起來，不樹立一個榜樣，普通群衆，恐怕是沒那個膽子敢檢舉揭發的。”
“你看着吧，這個案子，肯定不會到此結束。衛局長一定會想盡辦法，把這個案子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就說，一把手是這樣的心思，我們這些當下屬的，是不是應該和他保持一緻啊？”
連城玉含笑問道。
羅大軍心悅誠服，點頭不疊。
不愧是局裏“智商第一”的智多星，也隻有他才能把衛江南的心思，猜得如此準确。
“那，還有一點，我看不明白……”
今天既然來了，那不妨把心裏的疑問，都抛出來，搞個清楚。
“你說。”
“就是，他爲什麽那麽急着就把人給放了。連廖亞軍書記那裏都沒有請示過，這，這不是故意跟廖亞軍對着幹嗎？”
連城玉詫異地反問道：“大軍，你真是這麽認爲的？”
羅大軍一愣：“難道不是嗎？”
“反正他跟廖書記也不對付……”
連城玉看着他，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連連搖頭。
“大軍啊，要不怎麽說，你就是個搞業務的呢？有些事，你是真不明白啊。”
“他這才是高招！”
“不過，我覺得，廖書記未必能明白，搞不好又要吃個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