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妍抓過茶幾上的手機，開始撥号碼。
對此，衛江南并不反對。
這種事，本來就宜早不宜遲。你慢一步，搞不好楊峰就調走了。畢竟調整縣委書記并不是完全由市裏說了算的。
縣委書記是省管幹部，不管什麽原因的調整，都必須報省委組織部，再經過省委批複，才能完成這個流程。
當然，一般情況下，省裏是不會駁回市裏請求的。
畢竟全省一百多個縣市區一把手，省委書記也管不過來，多數時候，隻要下邊市州報上來的理由比較過硬，都會予以支持。
說到底，人事權是最核心的權力，比财政權更加核心。不管是市委書記還是縣委書記，如果在用人上被掣肘太多，都會造成非常不利的局面。
早些年，縣委書記并非省管幹部，而是首接由市裏任免。隻是縣委書記威權太重，而且責任重大，關系重大，這才變成省管幹部的。
老楊雖然就要調走，但白玉城好歹還在省長的位置上，所以，隻要久安市委常委會通過人事任免的決議，在省裏通過的幾率還是比較高的。
其他省領導，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惹得白玉城不痛快。
就算是柳傅軍書記，也要照顧一下白省長的面子。
終歸這次白玉城不是退休，也不是調任現職，而是他省省委書記，和柳傅軍一樣的封疆大吏，身份相當。并且相對較爲年輕，柳傅軍也沒那個必要真的往死裏得罪他。
任何一次博弈的展開，都需要足夠的利益才能引發。越是高層越是如此。
很少有一個大人物會因爲意氣之争展開博弈。
那在政治上是極端不成熟的表現，在最高層大佬眼裏，會大大丢分。
大人物喜歡鬥争嗎？
絕不！
他們最喜歡穩定。
唯有穩定，才能長治久安。
“書記，晚上好！”
電話撥通，高妍客氣地問好。
電話那邊傳來楊峰的聲音：“呵呵，市長，還沒休息呢？”
高妍笑了笑，說道：“書記，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有個事情，需要向您彙報一下。”
“好啊，我在家裏，請市長過來吧！”
楊峰倒是毫不含糊。
可以想見，這個時間段，他家裏絕對是有客人的。他和高妍不同，他是男同志，而且有夫人随行，在家裏召見幹部，基本上沒什麽忌諱。
而且市委一把手到底與衆不同，哪怕馬上就要離任了，還是會有人上門拜訪的。
誰不想搭上末班車？
你甭管他啥時候走，在他離開之前，他還是市委書記，說要提拔你一下，依舊說了算。未必你上到那個位置後，新任市委書記一來就将你撤掉？
不過高妍求見，那不管有什麽客人在，都必須讓路。
大約十分鍾後，高妍和衛江南就出現在楊峰家門口。
大家都住在同一個院子裏，原本用不了那麽長的時間，關鍵這一路上，高妍至少短暫地“接見”了西撥客人。
有兩撥是在高妍自家門口，眼巴巴地等着市長召見。
這兩撥，基本上算是自己人。
哪怕明知楊峰要走，久安政局“大變在即”，也很難改換門庭，隻能繼續向高妍靠攏。
雖然人人都知道，“官場規則千萬條，站隊正确第一條”的道理，問題是，站隊也不是随便站的。
你做出選擇之後，可就不太好改了。
反複橫跳，從來都沒好下場。
搞到最後，以呂布之勇，想要給曹賊當個小小的馬前卒都不可得，被劉備一句話就陰死了。
高妍和他們都聊了幾句，以示安慰。
另外兩撥，則是在楊峰家門口遇到的。
高妍也客客氣氣地和他們簡單聊了一會。
這才帶着衛江南去敲楊峰的家門。
身後的幹部們，自然一個個都眼神古怪，神色耐人尋味。
這是連基本的忌諱都不顧了嗎？
這個點兒，公然在市委家屬院“出雙入對”，甚至還帶着跑楊峰家裏來了。也就是“欺負”人家楊書記就要調走，擱在以前，你看她敢不？
雖然楊峰可以不管你的私生活，但該講究的規矩，你還得講究一下吧？
帶着你的“小情人”公然登門拜訪，這是有多瞧不起楊書記？
反過來，如果楊峰公然帶着他的“小三兒”到你高妍家裏來拜訪，你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高妍不是不知道這個忌諱，但今天這個情況吧，還真就有些特殊。
她要向楊峰彙報的情況，正好和衛江南有關。
甚至可以說，壓根就是衛江南自己的事。
很快就有人過來開門，是一個西十幾歲的中年女子，正是楊峰的愛人。
高妍急忙打招呼：“劉主任好！”
楊峰的愛人在市總工會挂個閑職，主要工作任務，其實就是照顧楊峰的起居。
“市長好市長好！”
劉大姐也是非常客氣。
她的性格本來就比較随和，不喜與人相争，故而在久安的這段日子裏，口碑甚佳。
“劉主任好！”
衛江南鞠躬爲禮。
劉大姐有點詫異：“這位是？”
怎麽高妍過來，還帶着個“尾巴”？
高妍微微一笑，說道：“他是衛江南，團市委的幹部……就是他有些情況，要想楊書記做彙報！”
“哦哦，原來……你好你好……請進吧！”
“原來你就是衛江南”！
劉大姐也是個明事理的，這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真要說出口來，未免令高妍尴尬，搞得他倆真有什麽關系似的。
其他人這麽懷疑也就罷了，劉大姐畢竟身份不同，更加需要謹言慎行。
高妍兩人剛一進門，就看到坐在客廳沙發裏的楊峰己經站起身來，微笑着向兩人點頭緻意。
高妍略略加快了一點步子，上前和楊峰握手。
“書記，不好意思啊，這麽晚還來打擾你……”
“哈哈，市長太客氣了，你不也沒休息嗎？”
“請坐請坐！”
“小衛同志，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