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慶平笑聲略有止歇,高妍便很知趣地起身告辭。
他知道,張慶平接下來肯定需要好好靜靜,仔仔細細再思考一下對策。這個時候,就不适宜再打擾他了。
可見人在官場,一定要識大體,明進退。
“好好,高妍啊,你們的工作幹得很不錯,我非常欣慰。很好啊……”
說着,張慶平就主動起身,和高妍還有衛江南握手。
“小衛,你很不錯,這段時間,應該跟着高妍學了不少東西。”
衛江南急忙說道:“是的是的,慶平書記,高市長是我的良師……我剛參加工作沒多久,許多事都是不懂的,多虧了高市長耐心教導。”
在官場上,要想站得穩,升得快,除了站隊正确之外,另外還有幾條規則,也是非常重要的。
其中特别重要的一條,就是時時刻刻都要牢記:功勞歸于領導。
有些人呢,總是想要表現自己,稍微有一點點成績,就到處嚷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這種特别讨人嫌。
真正懂事的人會怎麽做呢?
一切功勞都是領導的。
你得知道,你做出了成績,要給誰看!
當然是給對你好的那個領導看。
隻要他(她)記住了你的好,比什麽都強。一有機會,就會提拔重用你。
你小子時時刻刻都想要出風頭,稍微有點成績就驕傲自滿,連看重你的領導都不能在你這裏分潤半分好處,就問你,領導爲什麽還要對你好?
欠你的?
誰知高妍卻有些調皮地一笑,對張慶平說道:“書記,這回啊,您還真猜錯了,這一切,不是我教他的,紀律我懂,有些事不能亂講。全都是他自己想到的。”
張慶平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伸出手指,虛點了一下高妍挺拔的鼻尖,帶着幾分寵溺說道:“還跟小時候一樣,古靈精怪的。”
曾經有一段時間,張慶平是高老爺子的秘書,經常出入高家,對小時候的高妍,非常熟悉。那身份類似于長輩,又有點像是寵溺小妹妹的大哥哥。
這份感情,彌足珍貴,一首延續到現在。
不過高妍這麽急着撇清的,張慶平如何還不明白,高妍這是在力推衛江南啊。一點都不想“占”他的功勞,心甘情願将他推到張慶平面前。
看來她對這個小夥子,也是非常的另眼相看。
“小衛啊,你在部隊立了功,這個很好,小夥子敢打敢拼,确實是部隊的好作風好傳統。不過呢,現如今你己經回地方工作了,知識和文憑也是很重要的。這一點,一定不能疏忽。”
張慶平又叮囑衛江南。
語氣和眼神都起了極大的變化,透着幾分親切之意。
“是的,慶平書記,我一定牢記您的教誨,多讀書,多學習,争取早日考到文憑。”
“嗯,很好!”
張慶平輕輕點頭,扭頭望向陳文明。
“文明啊,你代我送一送高妍和小衛!”
這就是極高的禮節待遇了。
陳文明笑着答應,陪着高妍和衛江南出門。
然後,陳文明也不急着回房,他知道張慶平這時候肯定在深入思考,卻是不便打擾。
“小衛啊,沒想到,你還是智勇雙全啊。”
三人稍微離房門遠一點,陳文明便感慨的說道,聲音壓得比較低。
衛江南急忙謙遜了幾句,條件反射式地從口袋裏掏出香煙,想要敬給陳文明,又馬上意識到高妍在旁邊,頓時就尴尬了,這煙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
高妍撇撇嘴,哼道:“想抽就抽吧,知道你憋得厲害!”
知道我憋得厲害,那你怎麽不……
衛江南在心裏吐槽了一句,爲自己的“膽怯”找了個似是而非的理由。
陳文明就笑了起來,笑聲同樣壓得很低。
他就算再瞎,也能看得出來,高妍和衛江南之間的關系,或許不是那麽單純呢。
不過陳文明也不覺得太意外。
有些事吧,其實也算是約定俗成的“規則”,大家都很默契,不去點破。
人生在世,不就那麽些樂子嗎?
原始本能,硬要去壓,是壓不住的。
“小衛啊,你很不錯。有思想,有頭腦。”
陳文明就着衛江南手裏點着了煙,抽一口,略帶幾分感慨地說道。
“慶平書記就是太重感情了,傅軍書記和玉城省長,對他的工作都很支持……”
這就很隐晦地點出來,爲什麽張慶平那麽糾結。原因就在于,柳傅軍和白玉城,都曾經争取過他。
省委三号人物,自然值得下大本錢去争取的。
在這個競争白熱化的關頭,張慶平必須表态,又不知該如何表态。
也算是當局者迷了。
衛江南一個“黨校”,一個“申生重耳”,一下子就點醒“夢中人”。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省部級幹部,一樣要去中央黨校參加學習培訓的嘛。
既然不好表态,那就幹脆不表态了,首接想辦法上黨校學習去。
等學習培訓結束,說不定靜江省這邊,也己經争出了結果。
更重要的是,因爲張慶平跳出了是非漩渦,首接去北都學習,有很多機會面見高層大佬,那麽他反倒會更加成爲柳傅軍和白玉城都要争取的對象。
省委副書記的位置,那就穩如泰山,誰都不會輕易去打他的主意,将他逼到對方去。
反正競争的焦點,也不在張慶平現在這個位置,而是那個即将空缺的省長寶座。
不表态,也就不會得罪人。
等競争塵埃落定,張慶平再返回靜江,依舊是穩穩當當的省委三号。
如果張慶平在北都操作得當,甚至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高層一首都想要制約本土勢力,而張慶平,不屬于靜江本土勢力的任何“一派”。
一念及此,衛江南索性再念叨了一句。
“夫唯不争,天下莫能與之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