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江南先說了幾句套話,眼見高妍神色不對,急忙打住,迅速來了個“但是”,這才令高妍神色稍霁。
“我們現在,也不能什麽都不做,眼睜睜地看着它亂下去。”
“所以我的建議是抓典型,攻其一點,不及其餘。”
高妍和金玉蘭都是神色一凝。
“有兩個方向值得嘗試。”
“第一個,就是抓住一個比較嚣張的團夥,堅決打擊,絕不手軟,一定要連根拔起。把這個團夥所有的骨幹成員,争取一個不漏,全都抓起來。對他們身後的保護傘,同樣如此,絕不手軟。”
“這麽做,既可以對其他盜采團夥形成震懾,也可以體現出縣裏市裏堅決治理金礦區的決心。”
最重要的是,有成績給上級領導看見。
至于怎麽選擇這個團夥,衛江南沒說。一來,他對南河金礦的細緻情況也不是那麽熟悉,不知道那些團夥是軟柿子。二來,他也不想涉及過深。
任何一個上規模的盜采團夥,背後都是有本土勢力“罩着”的。
動誰不動誰,由南河縣的領導自己去決定。
“我們事先聲明,現階段,隻打這一個團夥,或者最多再兼顧另一個團夥。那麽其他團夥就不會有唇亡齒寒的危機感,相反,還有可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畢竟對他們來說,政府出馬,幫他們幹掉一個強有力的對手,他們也是有好處的。”
“可以搶占更多的礦脈嘛。”
“嗯嗯,這個辦法不錯,值得一試……”
金玉蘭連連點頭,神情頗爲振奮,随即轉向高妍。
“市長,您的意見呢?”
高妍微微一笑,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樣子。
玉蘭同志,你呀,對他還是不太了解。
這個家夥,肚子裏“壞水”多着呢,憋了這麽久,肯定不止這麽一點東西。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衛江南笑了笑,接着說道:“這是第一個典型。我們還可以再抓一個典型,那就是徹底清理一個地域。”
“打團夥隻是第一步。打掉這一兩個團夥之後,一定要把地盤拿下來。否則的話,就隻是爲人作嫁。”
“我們前腳打掉這個團夥,清理出來的礦脈,後腳就被其他團夥占去了,到最後,等于我們政府在幫其他團夥搶地盤,那就鬧笑話了。”
“我們打掉一兩個團夥,将他們占住的礦脈,徹底清理幹淨,決不允許其他團夥染指。這樣一來,就有了更加過硬的成績了。”
金玉蘭又連聲叫好。
果然不愧是高市長的“軍師”,這腦瓜子,就是非同一般。
打掉一兩個盜采團夥,清理出一片礦脈,“要人有人”“要地有地”,報上去,這就是成績,硬梆梆的!
最重要的是,相比起全面整頓,難度要低了好幾個數量級。
說好了攻其一點不及其餘,就從根本上杜絕了礦區所有團夥以及他們背後的保護傘“團結起來一緻對外”的可能性。
隻要得到市裏的支持,南河縣是有把握憑自己的力量,打好這一仗的。
高妍卻略微有些不悅,說道:“衛江南,你不能總想着取巧。南河金礦這個痼疾,總是要徹底鏟除的,一城一地的得失,不重要。”
金玉蘭汗了一個。
合着自己剛才連聲叫好是錯的?
不是說,這個衛江南極得高市長歡心嗎?
難道傳言有誤?
可是我進門之後,沒見到第三個人啊,連高妍的聯絡員胡靜都不在。
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衛江南笑了笑,說道:“市長,這就是徹底鏟除的模式。畢其功于一役,固然是好,但是,我估計,得花上好幾年時間來統一思想了。”
這話說得就比較隐晦,也比較客氣。
簡言之,你永遠不可能真的統一思想,除非你擁有絕對的實力,以雷霆萬鈞之勢硬壓下來,一切反動派,全都碾爲齑粉。
那至少也得等你成爲市委書記,并且真正掌控全局才有可能。
“與其一首坐等,還不如先采取行動,一個團夥一個團夥的打,一條礦脈一條礦脈的清理。人性都是自私的。隻要沒動到自己頭上,就總是會心存僥幸。”
“就好像解放戰争,也不是一場總決戰就分勝負的,而是不斷地吃掉反動派的軍隊,今天一個旅,明天一個團,積小勝爲大勝。”
“當敵人虛弱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最終三大戰役定乾坤!”
“市長,我覺得小衛的建議很有建設性,值得考慮……”
金玉蘭這回旗幟鮮明地站在衛江南一邊。
她算是看出來了,衛江南真是高妍的“心腹”,壓根就不怕市長批評,該說什麽就說什麽。
否則的話,他區區一個才提拔起來的副科級“小蝦米”,敢這麽剛?
高妍這才輕輕哼了一聲,說道:“倒是可以試一試。”
衛江南暗暗好笑。
市長,我咋就那麽喜歡你傲嬌的小模樣呢?
自從吃了我給你做的硬菜,你是越來越吝惜給我一句誇獎了哈……
晚上九點多,将近十點。
召見終于結束。
衛江南和金玉蘭告辭離去。
也有代表高妍送一送玉蘭縣長的意思。
“衛部長,謝謝你啊!”
一出門,金玉蘭便笑着向衛江南伸手,滿臉欣賞之意。
“哎,玉蘭縣長,我還是覺得您叫我小衛聽起來更親切些……”
衛江南開了句玩笑。
“行啊,小衛,歡迎你有時間來南河做客,我一定當好東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