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隻是一點點。
在顧陌來之前,程景就已經做了很多很多了。
她推行造紙術,印刷術,降低了讀書認字的成本,打破了貴族對教育的壟斷。
現在是緻力于開放大環境,提出各種各樣的女權、平等訴求,和所有上層貴族、所有固有思想在對抗。
說白了,她是要消滅階級,她所設想的一切消滅階級的方案,雖然沒能跳脫出男性富國強民的構想,但在這樣一個時代,卻仍然散發着璀璨的光芒。
很多人都會沖着結局,去問:一個人怎麽可能對抗得了一個時代呢?變革從來都不是背水一戰而是臨門一腳。
但她在這陌生的異世界,一個人與整個時代對抗,可以嘲笑她的異想天開癡心妄想,但不能否認她的勇氣。
而在程景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的時候,此時的侯彬仍然一事無成。
系統已經從剛開始的聊天工具,到後面直接變成了悶葫蘆,基本上都不跟侯彬交流了。
要不是它時不時還會出來冒一句,侯彬都要懷疑系統已經消失了。
侯彬設想的種種東山再起的機會,全部以失敗告終。
他逐漸淪爲了他曾經最看不起的古代下層勞動人民,每天幹不完的活吃不盡的苦,背脊和腰永遠都是彎着的,即便如此艱難、卑微又小心,但仍然每天都在死亡線上掙紮。
底層百姓想要活的好根本不可能,想要活着也很艱難。
侯彬這種人,自己身份高地位高的時候,就想要利用權勢欺負别人。
而當自己淪落到比别人地位低的時候,又開始覺得上天不公平了,又想要平等的權利了。
主打一個馳名雙标。
而在如此磋磨之下,侯彬發現自己的面相,和千千萬萬個勞苦大衆的面相,沒什麽區别了。
皮膚蠟黃、溝壑縱橫,眼角下垂,眼白發黃……
侯彬都快記不起,他曾經細皮嫩肉的樣子了。
而處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之下,侯彬已經沒有心思去傾軋女性了,因爲他自身難保,他現在的處境和曾經被他傾軋的女性其實并沒有什麽區别。
下層百姓,無論男女,都是過得這樣的艱難,隻是有的人在艱難中,仍然不忘去壓榨更加艱難的女性而已。
這時候的侯彬突然開始懷念上輩子的生活,這時候的侯彬才知道,原來上輩子他習以爲常享受到的那些福利,是先輩們多麽艱難才争取到的。
原來封建制度,真的這麽可怕,而先輩們卻能在風雨飄搖中推翻這樣的制度,真的很艱難,也很偉大。
他卻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享受着和平安定的幸福生活,卻一直在否定先輩們的努力。
他以爲系統讓他穿越,是讓他成就傲天人生的。
現在才知道,系統是帶他來體驗人生的。
沒有金手指加持,他根本一無是處,根本不如他曾經看不起的這些古代“愚民”
侯彬很後悔,他很想要回到現代社會,他真的知道錯了,他以後再也不會看不起窮人、看不起女性了……
就算讓他回去坐牢,也比在這個吃人的時代好啊。
然而,系統的答案永遠都是回不去。
侯彬絕望了,這時候的他反而比任何人都希望,程景的變革運動都能成功,程景能成爲上輩子他在史書中學到的那些推翻帝制的先輩,徹底變革這個時代,給他一個喘息的機會。
侯彬就這樣每天等啊等,盼啊盼,時間就這樣一年又一年的熬啊熬,過啊過。
梁國的社會環境明顯在變好,程景的各種改革逐漸滲入到了底層,甚至逐漸在往外擴散,影響着其他國家。
然而,就在侯彬以爲,程景會成功,會徹底改變這個世界的時候,程景,被抓了。
逮捕她的,是早已經和她斷絕關系的親生父親——程太宰。
他以多項罪名逮捕程景,并且要将程景處死,而支持他的人也有很多,甚至于列國竟然也派了人來,向梁國施壓。
因爲程景的思想太可怕了,不僅影響了梁國的社會風氣,并且這種思想已經向諸國輻射。
諸國中有越來越多的程景出現,她們希望獲得和男子平等的地位,她們希望婚姻自由,她們希望自己的财産不被侵犯……
她們想要得到的太多太多。
而男性認爲,世界的蛋糕就那麽大,女人都想要來争,那男人怎麽辦?
所以,從男人虎口裏奪食,那是不可能的!
想要平等、自由,那是在異想天開?
他們拼命的要把從牢籠裏逃出來的女性摁回去,讓她們如同以往一般,安安分分的呆在那個牢籠裏,不要有任何僭越的行爲。
可他們越是壓迫,反抗的人就越多,諸國之間從前都在爲了争地盤争人口打架,現在全都無暇顧及對外戰争,一股腦的去壓迫國内的思想浪潮了。
他們以爲這是很好壓住的,女人能有多大的本事?隻要稍微吓唬吓唬,他們就會怕了。
可壓不住啊,怎麽都壓得住?那些女人在這種時候,竟然表現出了異于常人的恐怖力量。
諸國逐漸感覺到事情大條了。
既然國内壓不住,那就去找梁國!去找程景這個帶頭人!
隻要程景死了,那些女人、那些底層的百姓就知道安分了
世人都有這樣一個邏輯——如果連你的至親都想要你死,那麽你做的事真的是正确的嗎?
所以,所有人都在向程太宰施壓,讓程太宰親自去對程景動手。
程太宰不動手都不行,不動手,諸國會圍困梁國,而梁國會圍困整個程家。
這時候女兒早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整個家族。
所以,程太宰對程景下手了。
如同原劇情中那樣,他要大義滅親,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是程太宰一生做出的最沉重的決定。
無論是他自己所受的教育還是别人告訴他的,他都知道這個決定是正确的。
然而偏偏那麽沉重,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麽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