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生活仍舊清貧,可沒有天災,沒有人禍,他們勤快一點,侍弄好莊稼,日子總是還有盼頭的。
顧陌坐在一邊,一邊喝酒一邊看将士們群魔亂舞。
沒有一個百姓是喜歡戰争的,顧陌也不喜歡,可她仍舊主戰,想要一鼓作氣徹底的把真軍打回老家,是因爲她清楚的知道,真軍隻要還有戰鬥力,就會無限制的騷擾宇國。
而無能的朝廷爲了苟安,就會拿錢求和,可這些又是從哪裏來的?那都是從老百姓那裏搜刮來的。
老百姓不死在戰場上,不死在天災下,也會死在朝廷的逼迫下。
而得到好處的真國,不過消停一段時間,就會繼續騷擾,繼續議和要錢,這原本就是個死循環……
現在,他們打退了真國的東路軍,終于看到了戰争結束的希望。
真好。
想必父兄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但顧陌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這時,篝火旁邊突然有一個年輕的将官舞起劍來。
他一邊舞劍,一邊念詩。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詩人壯志難酬的悲憤心情,在這首詞體現的淋漓盡緻。
顧陌突然站起身,提起自己的梅花槍,和那個年輕将官切磋起來。
她此刻出槍,不爲攻擊,隻是爲了配合這首詩,因此動作雖然蒼勁有力卻沒有攻擊力。
等到年輕将官把詩唱完,顧陌也唱到:“萬丈白绫随風起,漢家男兒魂歸來兮……”
李硯修坐在顧陌剛才坐的位置看着顧陌,她的臉在火光和刀光的的映照下,明明滅滅,有些看不真切。
李硯修卻突然覺得安心而從容。
這個人在無邊的戰亂化身成爲許多人心奪目而溫暖的光,一片赤心對天地,她沒有過退縮,也沒有過遲疑,堅定的朝着自己心的正道和大義前行,每一步,都走在許多人的心口上。
李硯修應景的想起了十二個字——公忠體國,心憂黎庶,光明正大。
李硯修正想着,顧陌已經結束了武劍,她在他身邊坐下。
李硯修看向顧陌卻見顧陌眼裏的光好像在滾動,滾動的那樣傷感。
“他們原本不必死的,是我判斷失誤,才讓這一場仗,無辜死了那麽多的兄弟……”
這次的損失是很大,加上鐵鷹軍,總共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還有戰争帶來的破壞等各種因素……
總之隻要細想,此刻估計就沒人能高興的起來了。
可是,李硯修覺得顧陌不應該因此而愧疚。
“戰場瞬息萬變,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直能打赢一場仗,你已經盡力了。”
李硯修不知道顧陌有沒有聽進去,因爲顧陌保持了沉默。
這時,剛才那個年輕的武将走了過來,他顯然聽到顧陌和李硯修的話了。
“戰争是會死人的,沒有人希望打仗,也沒有人想死,可是,如果我們打了這場仗,能讓我們的兒子、孫子不上戰場,能讓我們的下一代能生活在一個太平盛世,那麽即便是死,我們也會前赴後繼,絕不後悔。”
他說“将軍,我們不是在爲你打仗,也不是爲你去死的,我們隻是在用自己的雙手,給自己的子孫締造太平盛世,我們跟着你,從不後悔。”
顧陌沒有封号,明明以她的功勞,換在任何一個朝代都可以得到一個将軍封号,可這偏偏是宇國,她還不是朝廷嫡系,隻是忠義軍轉化來的,所以朝廷一直無視她。
但這不影響大家心甘情願的喊她一聲将軍,她值得,也絕對配得上。
即便她是女子。
“将軍,我們都希望你能繼續帶着我們,打回雅州府,打回真定府……讓我們能回到自己的家鄉,安居樂業……”
顧陌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她的臉漸漸紅了起來,她眼裏的光堅定而熾熱。
“好!我帶你們打回雅州,打回真定……等到天下太平了,我就送你們回家。”
李硯修現在是懷仁府敵人駐地官員,沒法離開懷仁府,所以,顧陌自己帶兵去雅州了……
出發的時候是早上,大軍走後,李硯修還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直到暮雲四合,北風蕭蕭吹起他的衣袍,他伫立在風的身影才動了動。
經世濟民,爲官報國,這樣的警訓從他開始讀書起就根植于心,須臾不敢忘,
可其實真正開始付諸行動,是在認識顧陌之後。
他想起昨晚顧陌問他,想要做什麽。
他說自己想做青柏,做綠竹,做壁石……
然後問顧陌,“你呢?”
顧陌說;“其實我還想要天下都敬畏我的名字。”
他輕哼了一句,“沽名釣譽。”
但其實我,他也想要天下都敬畏他的名字,因爲他做的事而發自内心的敬畏,把他當光,當前進的方向那樣去敬畏。
這不僅是一個人畢生的追求,其實也是許多人的追求。
之後,李硯修就時常收到來自鐵鷹軍的好消息。
顧陌連戰連捷,一直從雅州府打到真定府,收回了郡。
本來顧陌是打算直接打到祁連山,抄了真軍的後院。
因爲它爲了切斷真軍的後援,選擇了先打真定府,耽擱了一些時間,現在的西路軍隻怕已經快打到京師了。
既然京師沒法保住了,那她就打到真國老家去,也抄了真國的老家。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有錢,沒錢的情況下,這個想法就隻能想想。
可是李硯修卻給她寫信了。
“你忘了我還有家産嗎。
顧陌,“……??”
瞧李硯修那平時扣扣索索的樣兒,他能有多少?夠鐵鷹軍塞一頓牙縫嗎?
結果等顧陌按照地址去把李硯修的家産找出來,愣是被狠狠的震撼到了。
(89160/89160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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