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頓時歡呼,聲音喊的震天響。
李硯修,“來來來,大家排好隊,發軍饷了發軍饷了……”
最後,監軍眼睜睜看着自己貪了多年的積蓄就這麽發完了……
監軍心裏苦,監軍心裏恨。
李硯修還把他歌功頌德一陣,讓士兵們集體呐喊他是個好官,他是個青天,把他架在道德的高地,而他卻對此毫無辦法。
他又能怎麽辦?否認李硯修的說法,承認自己貪污?那不是惹衆怒嗎?
但是,他也咽不下這口氣啊,他想沖上去撕了李硯修。
可顧陌就抱着那支亮的紮眼的長槍坐在一邊,像一尊冷冰冰的殺神。
仿佛也因爲有他保駕護航,李硯修有恃無恐,膽子大的要死,一邊發軍饷一邊激情演講,把監軍一頓明褒暗貶。
監軍咬牙切齒,這人太賤了!太賤了!
監軍惡狠狠的把李硯修拉到了一邊去,“你我都是讀書人,做事怎可這般沒規矩?”
言外之意,大家都是讀書人,應該抱團取暖才對,怎麽能把事情做的這麽絕,讀書人何必爲難讀書人不是?
李硯修笑呵呵,“大人,你我雖然讀的是同樣的書,但這書讀下去了,有的人裝到了自己肚子裏,有的人裝到了狗肚子裏,哎……”
嗯,你的書讀到狗肚子去了,我可沒有。
監軍,“……”
他總算知道啥叫引狼入室了,當初就該拼死不開城門,讓這群人死在外面得了!
貪的錢沒了,監軍已經氣的想殺人了,然而李硯修氣死人的手段遠遠不僅于此。
很快,李硯修又把他貪污下來藏在地下室的糧草找到,運到軍中,讓士兵們也飽餐了一頓。
那些糧草好多都發黴了,監軍貪下來,本來是打算等糧食價格暴漲的時候拿到市面上賣的,結果真軍突然發兵,難民到處亂竄,兵荒馬亂的,他這糧食就沒運得出去。
現在,這些糧食被李硯修找到了,士兵們吃着糧食,心裏的憤怒已經壓抑不住了。
監軍心驚肉跳,他之所以能貪下這些糧食,是因爲官官勾結,他上頭的也貪了,大家官官相護,下頭的人根本不知道朝廷到底有沒有發糧饷,反正他們說沒有那就是沒有,可現在,一切都被挖出來了……
即便現在能把士兵們的怒火壓下去,以後他也别想貪了,因爲糧食、軍饷都過了明路。
以後他們吃不到糧食,肯定要鬧起來。
就算朝廷真的沒有發,士兵們也會認爲是他貪得,逼他拿出來。
他真是、真是……
監軍想跳河算了。
不過還好,慘的不是他一個人,石積城的那些官員李硯修一個都沒放過,今天帶着鐵鷹軍這家救火,明天帶着鐵鷹軍那家救水,别人把門堵死了,他翻牆都要去救,救着救着就把别人家當全部搬出來了。
李硯修還以爲,這石積城能有一兩個好的,結果蛇鼠一窩,誰也不清白,雖然在官場,貪污腐敗現象很常見,根本不可能根除,即便你痛恨,你也沒有辦法,因爲水至清則無魚,你不貪,你還會被排擠,這輩子都别想在官場出頭。
可現在是大敵當前,現在是天災不斷,民不聊生,貪士兵們的軍饷糧草,貪老百姓的救濟糧,這已經不是被迫随波逐流了,這就是沒人性,這就是喪盡天良。
李硯修被怒火焚燒,恨不得立刻就将這天底下的貪官都砍了,可他不能,所以隻能先把這些錢财都搜出來。
李硯修一頓操作,在石積城百姓和底層士兵心中留下了一個好名聲,可在官員們心中,他簡直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一群人恨他恨的要死。
官員們聯合起來,起先想無所不用其極的幹掉李硯修下毒啊暗殺啊都想出來了,結果都被顧陌擋了回去。
人是殺不了了,袖弩也搶不到了,還是趕緊把這些瘟神送走吧。
隻要他們肯離開,怎麽着都行。
可李硯修表示,隻要不離開,我想怎麽着都成,直接對官員們明裏暗裏的趕人視而不見。
官員們崩潰,“你們到底要怎樣才離開?”
李硯修一臉受傷,“大人,我們不遠萬裏逆行而來,就是聽說了您的威名,一心投奔您的,您怎麽能趕我們走?”
他一臉堅決,“不,我不走!我李硯修這輩子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死人,絕不離開大人身邊!”
監軍和一衆官員,“……”
折磨得石積城官員要死要活的李硯修,到了顧陌跟前,倒是沒那麽賤兮兮讨人恨了。
從前李硯修以爲,他可以用最溫和的手段,一步步的改變這個國家,他可以用儒家正統改變官員們的陋習。
可現在他才知道,在現在的國家局勢下,溫和是沒用的。
“你說得對,隻有成爲最鋒利的刀,剜在病竈上,這個國家才有救……”
“當我們成爲刀,能夠殺人的時候,應該把刀口對準應該對準的人,而不是無辜的老百姓……”
老百姓沒有讀過書,他們愚昧,安分守己,不被逼到活不下去,他們不會亂來,不會把這個國家搞的民不聊生。
他們是最希望天下太平的人。
然而天下的太平都捏在權貴手中,因爲權柄過大,往往他們的一己之私就能動搖天下根基。
老百姓沒有享受過權貴們的奢侈生活,然而權貴的野心、無能帶來的負面後果,往往是他們在承受。
憑什麽什麽都能讓他們承受呢?
李硯修要刀指罪魁禍首,他要用自己漫長的餘生來将自己的刀口磨的鋒利,他要站在高處,問一問那些權貴,憑什麽?
顧陌看了李硯修一眼,李硯修好像變了,或許在不久的将來,他們真的會成爲并肩而行的夥伴。
不過李硯修正經了沒一會兒,就拽住了顧陌的袖子,“陌啊,我現在可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到你手裏了,你可要保護好我哇,别讓我出師未捷身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