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團隊操作,顧陌一點都不意外,但是明明不過是才十幾歲的兩個年輕人,說出來的話卻是冷血又自私,讓人心裏發慌。
顧陌搖搖頭,離開了,去秦宗拍廣告的地方。
那是一家賣滅火器具的工廠,顧陌到的時候,看見的是濃煙滾滾,幾乎将整個工廠都給裹住了,而這時候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提起滅火器救火。
那些從工廠裏面跑出來的人都站在外面圍觀,等着消防車來救火。
顧陌目光從人群裏掃過,沒有看見秦宗的身影,這時隻聽一個拿着手機的年輕人說道;“卧槽,幸好把關鍵的畫面拍下來了,回去剪輯一下發網上去……”
另一個人臉皺成一團說道;“這時候你還管什麽視頻?工廠都給燒起來了,老闆不找我們賠償就算好的了,趕緊跑吧……”
“是他自己要求放火的,關我們什麽事呀?”
本來他們是打算拍個簡單的推廣視頻,可是老闆覺得這樣不能夠顯示出他們滅火器的優點,所以非要放一場火,還給潑了油,讓火勢看起來很大,然後讓秦宗拎着滅火器出來滅火。
結果誰知道火勢一起來,就控制不住了,很快蔓延到了整個工廠。
這時候大家都慌了,哪裏還記得這是一家滅火器工廠啊,一個勁兒的往外跑。
現在這火勢越來越大,就算想沖進去救火,也沒那膽子了。
“對了,秦宗呢?”
一個年輕人突然問道。
“不知道,沒看見人,該不會……沒跑出來吧?”
秦宗腿腳不方便,跑起來比普通人慢,還真的有可能被困在火裏面了……
幾個拍攝的年輕人對視一眼,然後眼裏閃過了某種奇異的光芒。
“秦宗……死定了吧……”
他沒有跑出來,這麽大的火,肯定是活不了了。
而這家滅火器工廠老闆好像挺有錢的,這種事故應該要賠償吧?
就在他們心裏暗暗計算着如何把秦宗被燒死這件事的價值發揮到最大時,突然看見一個人影朝火海裏沖了進去。
在場所有人,“……??”
顧陌沖進去,裏面濃煙滾滾,她眼睛幾乎都被熏的睜不開了。
但她還是在樓道裏順手拎了一個滅火器繼續沖。
難怪原身到死的時候都沒有找到小兒子,因爲那時候小兒子已經死了呀。
被火燒死了,屍骨無存,他的存在感又那樣低,誰會記得他呢?他一死,就仿佛曾經存活在這世界上的所有痕迹都被抹掉了,原身上哪裏去找呢?
而現在,那個孩子就在這棟樓裏,如果她沒有辦法救出那個孩子,遺憾就會再次上演。
所以顧陌也是拼了老命了,一邊瘋狂的噴滅火器開路,一邊大喊秦宗的名字。
秦宗被困在三樓的火海裏,火勢剛起來的時候他也試圖想要跑出去,但他偏偏是被困在火裏面,起火後所有人都跑了,沒有人幫他。
而他拎着的滅火器因爲連續好幾次的拍攝已經不剩下多少了,噴一兩次就沒了,沒能把火滅掉。
再加上他腿腳不争氣,無論怎麽跑都跑不過了火苗竄起來的速度,所以最後他隻能被困在火海裏面等死。
現在他眼睛被熏的睜不開,腦子也因爲缺氧迷迷糊糊的,意識已經快撐不住了。
他也不打算繼續強撐下去了,就這樣吧。
其實死了也還好吧,别人活着都有願望、有目标、有憧憬……
可是他活着,好像就隻是爲了活着,沒有任何的期望,也沒有任何的留戀……
死了,也沒什麽好遺憾的。
他安安靜靜得趴着,不再掙紮。
可就在這時候,他突然聽到了有人在大聲的喊他的名字。
是他聽錯了吧?怎麽會有人喊他的名字呢?從來沒有人那麽着急而熱切的喊過他的名字……
應該是産生幻覺了。
可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了。
“秦宗!秦宗!”
秦宗忍不住朝着聲音的方向擡起了頭,然後看見了兩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朝自己跑過來。
其一個影子特别熟悉,是他養的流浪狗,他這次來工廠,也帶上了它……
另一個……
是誰呢?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那應該是誰?
最後腦子實在是暈的厲害,秦宗直接失去了意識,隻能迷迷糊糊感覺到大狗的舌頭在自己臉上舔來舔去。
然後他被甩到了一個背上,那背脊明明很瘦弱,卻堅定的背着他一直跑啊跑……
秦宗再次醒來,是在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讓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看到床邊趴着一個女人,她好像很累,睡着了,呼吸淺淺的。
秦宗恍惚想起來,那個在火海看見的迷迷糊糊的身影,似乎就是她。
是她把自己背出來的嗎?
可自己從來沒見過她,也不認識她,她爲什麽要救自己呢?他有什麽值得她豁出命去救的?
秦宗此刻眼神迷茫,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驚醒了顧陌。
護士進來換點滴,看見秦宗醒了,也松了一口氣,“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到哪裏不舒服??”
見秦宗呆呆的,又有些擔心他因爲腦子因爲缺氧壞掉了,伸出了一根手指問他,“這是幾?”
秦宗嗓子被濃煙熏啞了,吐出來的聲音晦澀難聽,“一。”
護士還在考驗秦宗,顧陌醒過來了,護士說道;“你昏迷了兩天,你媽媽擔心壞了,一直寸步不離的守着你,現在你沒事,她也松一口氣了。”
“媽媽?”
護士看見秦宗疑惑的表情,也疑惑了,“你們不是母子嗎?”
不是母親,卻能爲秦宗做到這個地步?
不過護士沒有再多問什麽,給秦宗換了藥就走了。
秦宗低着頭,眼神不敢亂看,因爲他不管生大病小病,從來都沒有來過醫院,一直都是靠自己苦苦熬過去的。
而且旁邊還站着一個顧陌,這讓他更加無所适從,身體都緊繃起來。
顧陌把桌上的湯鍋打開,給他盛了一碗雞湯,“還是熱的,喝吧。”
秦宗不敢接,總覺得像是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