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綠衣軍的錯了,都這麽多年過去了,竟然還讓曲若初活着?
綠衣軍首領正想說自己馬上去處決曲若初,女帝卻說:“罷了,都這麽多年了,把人放了吧。”
就這麽放了?
綠衣軍首領愣了愣後,便去執行旨意了。
曾經那個能在月國挑起一場差點将月國滅亡的是非的女子,現在也不過是個随時性命不保的階下囚而已。
便是現在放了她,她也根本不可能再翻的起什麽風浪了。
曲若初重見天日時,差點喜極而泣,她都要以爲自己被關一輩子了!
好在,她終于出來了!
十多年的牢獄之災已經完全磨滅了她的鬥志,她現在已經完全不想再去當什麽女帝了。
她隻想安安生生的過往自己餘下的日子。
可在男人這件事上,她對自己仍然有種蜜汁自信,總以爲自己是穿越的,是天命貴女,哪怕現在暫時的落魄了,也總會有男人透過她狼狽的外表,看到她與衆不同的靈魂,而她以往的男人,也都會對她不離不棄。
所以一出來,她就去找自己的那些男人了。
然而她的那些男人,有的嫁人了,有的下落不明,有的直接對她避而不見,便是見了,也再無當初的溫情。
曲若初大受打擊,又去找莫驚春了。
這是愛她愛的最深的男人了,更何況她和莫驚春之間還有個孩子。
她堅信,即便其他男人忘恩負義見異思遷,可莫驚春不會的。
然而莫驚春已經老了,這十年将他也折磨的不成樣子。
曲若初看一眼都覺得自己當初瞎了眼,竟然會跟這種老男人在一起過。
而讓她想不到的是,她和莫驚春的女兒,竟然跟她以前的一個男人在一起了……
曲若初,“……???”
女兒跟媽搶男人?
雖然這男人都年老色衰了,曲若初也不喜歡他,但好歹曾經是她的男人,占有欲還是,如今看見屬于自己的東西變成了女兒的,她當即質問責罵女兒。
女兒卻滿不在乎,“母親,這不是你教我的嗎?遇到喜歡的就要永遠的去追求,隻要他沒成親,隻要他心裏有我,那就是可以在一起的,不必去在意世俗的眼光,你都能如此,勾搭人家的有婦之夫了,我爲何就不能?他可沒跟你成親。”
曲若初氣的腦子嗡嗡的響個不停,“你跟我能一樣嗎?”
“哪裏不一樣了?母親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總之我告訴你,我跟他已經在一起七年了,他已經是我的人了,母親你要是還想要安享晚年,就别沒事找事兒。”
曲若初這些年在诏獄,身體已經被折磨的不行了,也還要靠這個女兒養,能怎麽辦?
律法擺在那裏,女兒也不敢不管曲若初。
但是怎麽管,那就是女兒說了算的。
因此曲若初隻得閉嘴。
但即便如此,她的日子也過的并不好,她隻能睡牛棚,有人想起她來的時候丢給她一些剩菜剩飯,沒想起的時候她隻能餓肚子。
滿心以爲以爲從诏獄出來就算是熬出頭了,沒成想這還不如在诏獄裏。
至少在诏獄裏,她也沒這麽餓過肚子。
曲若初後悔了,開始怨恨老天爺了,爲什麽要讓她穿越?她在自己那個時代明明過的好好的啊!
可怨恨也無濟于事,她隻能在病痛和生活的折磨,慢慢煎熬得度過餘生。
偶爾的時候,曲若初也能聽到一些人議論翼淵王——那個她認爲自己唯一愛過的男子。
翼淵王确實是這個時代難得的男子,有心機有謀略。
然而他唯一沒有料到的,就是他扶持的傀儡小女帝,最後後生可畏,長大後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将他鬥倒,給了他一個五馬分屍的結局。
曲若初心裏頭還是有些難受的,曾經翼淵王給她畫下了一塊大餅,說将來得到了這天下,兩人共同執掌,比肩恩愛。
可沒想到,兩人都沒個好下場。
……
節物風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須臾改
轉眼便過去了三十年。
顧陌在年老的時候,回到了儋州。
十多年前,她從儋州出發去豐京,由此開始了自己波瀾壯闊的一生。
先是平定康州,後治玉州鼠疫,再後來收複雁北三州,成爲五州總督,一方封疆大吏,聲震寰宇,天下皆知。
再後來,她位極太傅、首輔,在人生最鼎盛的時候,悄然隐退。
及至七年後,以平叛新月之亂的功績,再次回到朝廷,開始了新一輪的征戰。
這一生大起大落,然她始終堅持“國有道,不變塞焉,國無道,至死不變”的原則,心境始終如一。
人生的最後幾十年,她不斷以一種極其溫和的方式不斷的将自己的平權思想滲透到政治的方方面面。
在她的不斷努力下,月國男性的地位較之之前已經大有改變,朝廷已經開始有了專門爲男性設立的官職。
而這股平權思潮如同一場啓迪人性的思想啓蒙,從月國傳向雲國,傳遍其餘小國,正如溫水煮青蛙般席卷着整片大陸,給處在黑暗的男性,帶來光明與希望……
及至幾百年後,當大陸的男性們終于站起來,擁有了當初顧陌所希望的那般的社會地位,顧陌已經不僅僅是一個興名臣,而是平權思想的先驅人物。
整個月國有過三十二位女帝,在這三十二位女帝之前有無數女子,在這之後也有無數女帝。
然而,顧陌她是獨一無二的。
以一介微寒貧賤之身、以一副其貌不揚的面容、以接近三十歲的高齡高狀元,成爲國家棟梁,興之臣。
她一生雖位極人臣,卻極清廉耿介,當了一輩子的官,就租了一輩子的官服轎子。
不受賄、不濫用職權,一生都在踐行自己認定的爲官之道,光明磊落,幹幹淨淨。
她去世後,沒有後人扶靈,卻有天下人爲其送行。
後人不會忘記她對于時代的功績,不會忘記她拯救無數百姓于危難的仁義。
更不會忘記她超前的思想以及爲今日的男性争取來的地位。
浮世萬千,白雲蒼狗,她的偉大始終以難以超越的高度存在于後人心,從來不需要刻意去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