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我是來求你可憐我的，不是來啓發你的人生哲學的啊。
而且，顧陌挂着那張老實臉，說着諷刺的話，讓他完全無法适應。
明明以前的顧陌不是這樣的，無論他做出什麽事，顧陌對他都是溫柔寬和的啊。
“顧大人，你那麽好，那麽善良，我……”
“所以你就欺負我老實善良？”
顧陌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将滿手的魚鱗和血洗了，看着莫驚春。
“你知道當我成爲五州總督、成爲當朝首輔，名滿天下時，我想做什麽嗎？我那時候多想對你說，你看，我終于得到了這一切，我一直在期待着你能與我共享這份榮耀，可惜，你我終究有緣無分，那高處的榮耀與喜悅終究無人與我共享，隻有我一人，默默的承受着高處不勝寒。”
智腦，“主人，裝逼遭雷劈。”
莫驚春卻沉浸在顧陌這番話裏不可自拔，甚至一度失聲痛哭。
是的，明明曾經他有個敦厚善良的未婚妻，隻要他安安分分的跟着他，這一生坐享榮華。
可他偏偏被曲若初的甜言蜜語迷惑了雙眼，辜負了對他最好的人。
如果顧陌不說出這番話，不點出這些，他還能自欺欺人。
可顧陌現在說出來了，他崩潰了。
而顧陌對他的崩潰視若無睹，開始把殺好的魚下鍋了。
這世上哪有生無怨無悔的原諒？
原身一心一意的對莫驚春，他可是眼也不眨，一碗毒藥親手送到了原身的嘴邊，毒死了原身。
所以顧陌一直以來對莫驚春溫和的态度，從來就不是代替原身原諒了，不過是放縱而已。
此刻，她無視莫驚春的哭聲，做好了魚，放在桌上，對莫驚春說：“哭累了就吃飯吧。”
莫驚春一怔，以爲顧陌這是心軟了，卻聽顧陌說：“我在守制，自然是不吃魚的，這是給你做的，吃吧，吃完了就離開了，以後再也不必相見了。”
莫驚春又開始哭，“不，如果連你都不要我，我還能去哪裏？我要怎麽報複那個負心人？”
“你不僅想要回到我身邊，還想要利用我去報複曲若初？”
顧陌笑起來，“小春兒，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把自己奮鬥多年才得來的一切，拿去作爲你複仇的底氣？”
因爲曲若初對不起他，他因愛生恨，回到舔狗炮灰的身邊，利用天狗炮灰的權勢複仇，最後在複仇又和曲若初舊情複燃，然後一腳把舔狗炮灰踹開。
啧啧，這一幕多像是虐戀情深裏的劇情啊。
而莫驚春顯然還想要把她拉進這出戲裏做墊腳石。
做人啊，怎麽能自私到這個地步呢？
顧陌雖仍舊是笑着，可那已經從冷淡變成冷漠的眼神，讓莫驚春也渾身發涼。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他走投無路了，他隻能依靠顧陌了。
“我沒有，我不報仇了，我也不會再想着曲若初了，從今以後我就隻留在你身邊，做個下人也好，我都可以的，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顧陌卻隻是說道：“吃吧，魚快冷了。”
莫驚春直到此刻才發現，從他背叛顧陌到如今，顧陌看自己的眼神，竟一直都是這樣的。
看似溫和，其實卻是淩遲的刀，不動聲色就已經将他片的遍體鱗傷。
隻是當這最後一刀偏下來的，他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了，卻又覺得疼入骨髓。
“顧大人，你以前那麽喜歡我，對我那麽好，我不信你現在對我一丁點感覺都沒有了。”
莫驚春帶着最後一絲希望，眼巴巴的看着顧陌，“我知道以前我做的不對，我辜負了你，可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我知道了誰才是真的對我好，我不會再那麽做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也想有骨氣的不來找顧陌，自己承擔當初作出那個選擇的後果。
可是他沒有辦法了，他一個人帶着孩子，真的太苦了。
這時候他唯一能想到的，會接納自己的人，就是顧陌了。
如果顧陌拒絕了他，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顧陌慢慢的将自己的袖子從他的手抽出來。
“既然你現在不喜歡吃魚，那就算了。”
魚魚魚魚魚，自己都已經這麽低聲下氣了，顧陌就知道魚！
莫驚春終于忍無可忍，崩潰的将桌上的魚全部掃落在地。
“顧陌！你現在爲什麽變得這樣鐵石心腸？難道你忘記了，你考上狀元的時候，曲若初陷害你，我還給你通風報信過嗎？”
顧陌仍舊隻是一聲笑，“小春兒，這麽說的時候，你是否忘記了，在穹南那些年，我是如何護你周全的？每天被人打個半死，也要将唯一的口糧留給你，回到儋州後，我想着你到底是男子，在穹南受了那麽多年的罪，我若是再讓你受罪，那你這命得有多苦，所以即便我命比你苦，過的比你苦，也是自己承受着所有壓力，将最好的都給你……”
随着顧陌的話，那些年顧陌對自己的好，一一浮現在莫驚春面前。
莫驚春這下是真的哭了，眼淚無聲的流。
“你看，人就是犯賤，當别人對你好的時候，你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當别人寒了心不想對你好了，你便覺得這是欠你的，卻從未反省過自己是否對得起人。”
顧陌将一地的狼藉收拾了，最後看了莫驚春一眼。
“小春兒，沒有人會永遠站在原地等你，既選擇了離開，就永遠都不要回頭，徒增笑柄。”
說完，顧陌進屋關了門。
莫驚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那扇永遠都不會爲他打開的門，終于明白，自己不是從這一刻失去顧陌的。
從顧陌把他送到曲若初身邊，甚至更早以前，他就已經失去顧陌了。
顧陌一直以來那溫和的态度都讓他以爲，顧陌還在等他，他還是有機會的
今天才知道，她那麽溫柔，不是因爲心裏還有他，不是因爲他是特别的，隻是因爲她的涵養。
她在用自己的涵養，一步一步的誅心，讓他悔恨不及，讓他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