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知,市井有許多德才兼備之人,都想要入朝爲朝廷效力,但因爲朝廷沒有空缺職位,他們隻能在市井埋沒了才華,如今清談名士們既做官做的痛苦,而民間人才想要報效朝廷又沒有門路,不如就放不想做官的人自由,給想要做官的人才一個機會,如此兩全其美,豈不美哉?”
滿朝武,“……???”
顧陌還愣是給列了個名單,愣是把那群平時擅長清談不務正事的人全算在了裏面,一個漏網之魚都沒有。
小皇帝,“……”
看向桓琳。
桓琳沒有反對也沒有贊成,一副作壁上觀的姿态。
衆臣見此,直接在朝堂上顧陌撕起逼來。
顧陌剛開始一直堅持折子裏的觀點,把清談名士們各種捧。
說你們如同赤子一般天真純潔,這滿是麻煩事兒的官場哪裏适合你們啊。
你們就應該獻身藝術,創造出更多的化和精神層面的東西,造福全人類,你們任重而道遠啊。
清談名士們氣的要死,這時候死不承認他們不想做官了。
顧陌也半點不給面子。
直接把他們寫的章詩詞、在哪個地方說的那句話全給指出來,這些話裏無一不表明了他們覺得做官的痛苦。
末了顧陌攤手,你看,你不想做官,卻又沒辦法辭官,如今我上書皇帝,讓皇帝成全你們,你們還不領情??
名士們氣的吐血。
顧陌看他們願望達成了,終于能一門心思搞清談、遊曆山水了,卻哔哔個沒玩沒了,直接撕破臉,把他們罵的狗血淋頭。
“在官場上說着視權利如糞土,既然是糞土,就把這糞土給願意操勞的人,别死不要臉占着茅坑不拉屎,拖累景朝大好河山!禍害天下無辜百姓!!”
“整天激濁揚清激濁揚清,你們怎麽就沒撒泡尿仔細看看到底誰才是清誰才是濁?你清貪了大半個國庫?你清你與民争利?你清你禍害良家婦女?”
“但凡你們說到做到,真把名利當糞土,如嵇康一般便是死也不要權力富貴隻要自由,我都敬重你們是條漢子!可你們幹的什麽事兒?一群鼠輩,多讀幾本書、穿上錦衣華服就以爲自己是個人物了?”
清談家的行爲,從藝術上和個性發展來看,的确充滿閃光點。
前提是他們如果不當官。
可當了官,進了這個圈子,還标榜自己清,不問俗事不理政務,這不就是當了婊子還要立貞節牌坊嗎?
别說什麽朝廷逼他們做官的了,他們做官幹了個啥?朝廷非他們不可嗎?
“北方胡族都嘲咱們南方朝廷是清談誤國,我看誤國的不是清談,而是你們這群屍位素餐的人!是你們這位該被定在恥辱柱上遺臭萬年的國家蛀蟲!”
這場撕逼相當熱烈,一大群人圍攻顧陌一個。
顧陌被噴了滿臉的口水星子,愣是把這場面hold住了。
小皇帝第一次看見朝堂上這種你來我往的撕逼大戰,直接傻眼了。
最後,一群擅長清談玄辨的名士,體力被顧陌耗的差不多,一個個全癱軟在朝堂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陌卻還站的筆直如松,半點事沒有的樣子。
她衣袍一撩,跪下。
“請陛下成全清談名士們!”
小皇帝恨不得立刻點頭啊,原因無他,他年紀小也知道這幫整天在朝廷裏搞清談的官員卵用沒得的。
可他不敢啊,于是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又看向桓琳,“這事兒,大司馬如何看?”
衆人立刻看向桓琳。
桓琳也出身世家,肯定不可能損害世家利益的。
顧陌扯再多又能如何,世家的天下,終究不是她一個寒門子弟能動搖得了的。
卻見桓琳摸着自己胡子,說道:“此事,既是顧太傅提出來的,不如便交由顧太傅定奪。”
桓琳這話,相當于同意了顧陌的提議,并且還把這個罷官大權交給了顧陌。
衆臣震驚不已。
桓琳瘋了嗎?
面對衆人質疑的桓琳攤攤手,“衆位,連你們都說不過她,我一個沒讀過幾天書的武将又有什麽辦法??”
“……??”
所以你就這麽妥協了。
還沒讀過幾天書???
衆臣這才反應過來,顧陌早就跟桓琳通過氣了,所以桓琳才能這般淡定而已。
他們意識到,事已成定局,鬧是行不通的。
畢竟無論顧陌還是桓琳,手裏都各自捏着南朝半邊天,鬧的過嗎?
最後小皇帝下了一道罷官旨,罷官這件事就成了定局。
散朝的時候,衆臣從顧陌身邊路過,都要重重的冷哼一聲表示不屑。
桓琳籠着袖子,慢悠悠跟上顧陌的步伐。
“顧太傅乃真英雄也。”
這話還真是别有深意。
顧陌對着桓琳拱手,“世人皆說下官陰險狡詐,行事小人,哪裏擔得起英雄二字?”
“徐林安從未看走過眼,說你是王佐之才,你自當得起英雄二字。”
桓琳看了顧陌一眼,“你可知當年本司馬第一次見到徐林安,他與本司馬說了什麽?”
這事顧陌略有耳聞,便說道:“年少英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桓琳哈哈大笑,“其實後面還有一句,他是私下與我父親說的,他說本司馬羁傲不遜,權傾朝野之時,必有不臣之心。”
顧陌,“……”
權傾朝野就是牛批,都能這麽大聲的把不臣之心四個字給說出來。
果然,路過的大臣聽見這句話,表情詭異的一批。
他們聽得不全,隻見顧陌與桓琳是有說有笑的樣子,便覺得顧陌絕對是桓琳那邊的人,此刻正與桓琳商量如何不臣。
如果桓琳有不臣之心,那麽問題來了,他們世家要如何站隊,才能将既得利益最大化??
顧陌卻沒有再說話,一路沉默的走到門口,便見到了在外面等她的謝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