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讓他看的書、讓他做的事，他從來沒有說不的。
這日顧陌去了懷城圖書館翻找資料，他也跟了過來。
“顧姐姐，這個原理我不太懂，你教我一下好不好？”
“不用這麽奶裏奶氣的跟我說話，我又不是你娘。”
顧陌說這話的時候依舊在看書，頭都沒有擡一下，自然沒看到鄭錦卿那龜裂的神情。
所以顧陌這是覺得他不夠成熟？
于是第二天，顧陌再看見鄭錦卿的時候，他背着手，戴着一副黑邊的圓框眼鏡，說話一闆一眼的。
顧陌，“你沒事吧？小小年紀你裝什麽深沉？”
鄭錦卿，“……”
顧陌，“有那閑工夫，你不如多看幾本書，加深自己的學素養。”
“……知道了，姐姐。”
顧陌，“你應該叫我老師。”
鄭錦卿，“……”
顧陌确實是個難得的好老師，她能給你灌幾大盆的雞湯讓你熱血沸騰，也能給你幾大盆的冰水潑得你透心涼，将你除了學習之外的一切雜念都摒除，腦子裏除了學習除了學習，就沒别的了……
現在的鄭錦卿在被顧陌不斷用冰水澆灌後，已經找不到除了學習之外的樂趣了。
而且全身心的投入到知識的海洋，他就越發的發現這片海洋到底有多寬廣，自己之前所看到的，不過都是冰山一角。
求知欲和探索欲不斷的激發他往前、再往前……
就連鄭素瀾都被自己兒子表現出的對知識的瘋狂渴求給吓了一跳。
好在他想要探索的這些知識，顧陌都能引導他去找到答案，不然鄭素瀾覺得自己兒子肯定要瘋。
此刻自己兒子還在追着顧陌詢問什麽實驗什麽原理，鄭素瀾見顧陌都要被他逼瘋的樣子，趕緊對鄭錦卿說道：
“你舅舅說是有點事找你，你先去見了你舅舅，回來再找你老師讨論那些問題。”
鄭錦卿點點頭，走的時候還在跟顧陌說道：“那你要等我回來啊……”
鄭錦卿的大舅舅是個軍人，這些年升遷也挺快，已經算是懷城的最高長官了。
在武裝力量上，至少也不比司徒家差。
鄭錦卿一過去，就被大舅舅給抱住了。
“好小子，你真是出息了，給舅舅長臉面了！”
鄭錦卿問：“舅舅，出什麽事了？”
“之前你自己組裝改進的那支槍，幫了舅舅很大的忙，舅舅可是用這支槍，救了程督長啊！”
程督長要到東南各地區進行視察，從金陵來的路上被土匪劫持了，隻留下兩個随從跑到懷城來求救。
鄭大舅帶了人去，當時距離很遠，情況也比較混亂，程督長就在劫匪的手裏，狙擊手也根本沒法在那樣的距離下救下程督長。
眼看着那些土匪要魚死網破殺了程督長，當時鄭大舅也就是下意識的拔槍，其實也沒指望打。
誰知道，竟然一槍爆了土匪頭子的頭，就這麽救下了程督長。
他自己立了功不說，這支能夠遠程射擊的槍支也被程督長注意到了。
鄭大舅這時候自然不忘給自己外甥請功，于是程督長就想見見鄭錦卿。
“你說說，你這都是跟誰學的本事？”
鄭錦卿說道：“自然是跟顧……老師學的，她還教了我許多的知識，之前我跟你提過的軍用電台改進，這下你總可以信我了吧？”
信，鄭大舅當然信。
他立馬帶着鄭錦卿去見了程督長，最後鄭錦卿連跟自己母親道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程督長給帶到了金陵那邊去。
顯然，金陵那邊一時半刻是不會放鄭錦卿回來的。
顧陌得有好幾年不能見到自己的徒弟了。
鄭大舅自認自己很善解人意，于是又給顧陌送了一個徒弟過來。
“顧老師，這是犬子。“
顧陌有很不好的預感，後退，“鄭司令，你有什麽事？”
不給鄭大舅說話的機會，立刻說道：“除了讓我收他做徒弟，一切都好說。”
鄭大舅搓搓手。
“不巧，正是想勞煩顧女士，帶帶這不成器的孩子。”
顧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顧陌隻得收下這一個。
結果第二天第三天……
鄭大舅每天都要給顧陌送一個孩子過來。
不管男女，反正他覺得看着聰明伶俐，孺子可教的，全給顧陌送來了。
顧陌，“……”
老舅子你有毒吧？
沒多久，顧陌這裏就成了兒童收容所，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少年少女每天睜着一雙單純的眼睛問她。
“老師？今天我們學什麽呀？”
當顧陌這裏的學生越來越多，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去華素了，所有的重心也不得不放到教育孩子這上面來。
畢竟人都給她送到這兒來了，她總不能就這麽放着，讓他們廢了吧？
而且這群孩子，還都是能吃苦的并且擁有崇高信念的，一門心思要學以緻用，将來投身崗位報效國家。
看着此刻院子裏頂着大太陽蹲馬步的學生們，顧陌歎了一口氣。
真沒想到，她都沒打算當老師了，最後還是被逼走上了一條人師之路。
她真是太難了。
就在這時，一個戴着帽子、留着長胡子的老人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
“你就是那位哄騙我的學生們不去學校，來你這裏荒廢時間的顧老師？”
顧陌問：“老先生有何指教？”
老先生冷哼，“真是世風日下，竟是什麽人都能被稱之爲老師了？都能給人做老師了？！簡直誤人子弟！”
顧陌，“……”
老先生，“我今天，就是來看看你到底何德何能做人師！”
顧陌，“我的确也不想給人做老師，老先生若是想要帶走這些學生，與他們的父母的說一聲，趕緊把人帶走吧。”
學生們慌了，卻又不敢動，在大太陽底下淚流滿臉的蹲馬步。
老先生卻覺得顧陌在氣自己。
就是因爲那些家長目光短淺，那些孩子才會被顧陌這種欺世盜名之輩給耽誤了。
“他們的父母不知是受了你什麽蠱惑，将孩子交給你這樣的人，但我絕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孩子被你耽誤了前程！你這樣頭發長見識短的市井婦人，能教出什麽樣的人才？”